老童生帶著兩個學堂出來的小子,飛快地記錄、算賬、開契約。算盤珠子響成一片。
“季村長,這油……產量如何?”一個謹慎的客商問,“要是供不上貨……”
“放心。”季如歌指著遠處轟鳴的水車和榨油坊,“水力日夜不停。只要原料足,油管夠。”她早有準備,讓村民開墾了更多的坡地,專門種花生和大豆。南方商路也提前訂購了豆料。
“好!有您這話就行!”客商們放下心,紛紛簽下契約,付了定金。空地上堆起一小堆銀錠和銅錢。
胡記的大掌柜也在場。他嘗過油,眼睛放光:“季神仙!這油……胡記包銷如何?我給您運到江南,價錢翻倍都有人搶!”
季如歌搖頭:“北邊的路,胡記熟。南邊,胡記也能賣。但萬福村的油,不能只姓胡。”她需要更多渠道,不能把命脈系在一家身上。
胡記掌柜有些失望,但很快釋然。他拿到了首批大單,也知足了。
試油會結束,客商們帶著契約和樣品油,心滿意足地離開。萬福村“新油”的名聲,隨著他們的車輪,迅速傳向四方。
榨油坊更忙了。新收的花生和大豆堆滿倉庫。水車帶動著巨大的石碾壓碎原料,蒸鍋冒著熱氣,油料被包進草箍,放入榨膛。沉重的撞木在水力驅動下,一次次撞擊。金黃色的花生油、清亮的豆油,汩汩流入接油槽,匯入大缸。濃郁醇厚的油香,徹底蓋過了村里其他的味道,成了萬福村新的標志。
學堂里,孩子們背誦的內容又加了新條目:“花生油,色微黃,味香醇,宜炸炒。”
“豆油,色清亮,味淡,宜煎炸,少煙。”
“契約交貨期,不可誤。違者罰銀。”
季如歌看著榨油坊源源不斷流出的油,看著一車車裝好、貼上“萬福油坊”標記的油罐被運走。懷里的小方塊,隔著衣服,穩定地溫熱著。
京城密報又至:“帝崩于龍榻(唯一幸存的舊榻),遺詔未立。”
“諸皇子爭位,禁軍內訌,京城大亂。”
“流民破外城,火光沖天。”
季如歌把密報湊到榨油坊爐膛跳躍的火苗上。火舌瞬間吞噬了寫滿混亂的紙張,化為幾片焦黑的飛灰,飄散在濃郁的油香里。
京城的天塌了。但北境的油坊,燈火通明,油流滾滾。
季如歌轉身,走向新開辟的花生田。那里的秧苗在秋風中搖曳,飽滿的莢果正在泥土下孕育著下一季的金黃。賺錢,壯大,讓這片土地在油香中越發厚實,這才是她腳下的路。
至于京城那邊,她沒什么興趣。現在整個京城亂成一鍋粥,未立遺照好啊,大家都去爭,去搶,才沒有時間關注北境這邊。
那自己這邊就變的很安逸,大家也不用提心吊膽了。
想了想,又喊來人。
“去告訴十六皇子還有那位郡主,告訴皇上駕崩,現在京城亂的很,若他們想去爭權,我自會送他們走。若是不想參與,就看看他們的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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