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日子沒過半個月。
這天深夜,急促的拍門聲和喊叫聲驚醒了季如歌。
“村長!不好了!北邊……北邊河堤怕是頂不住了!雨太大了!”
季如歌瞬間清醒,披衣起身開門。門外站著渾身濕透、滿臉泥水的民兵隊長,雨水順著他的蓑衣往下淌。
“哪段河堤?”季如歌一邊系緊衣帶一邊問,聲音冷靜。
“黑石坳往下那段老河道!本來就不結實,今年雪水多,又碰上這連天暴雨……”民兵隊長喘著粗氣,“巡河的人發現有好幾處滲水,怕是要決口!下游好幾個村子和咱們新墾的東邊洼地都要遭殃!”
季如歌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外面暴雨如注,狂風呼嘯,漆黑一片,只能聽到震耳欲聾的雨聲和水流的轟鳴。
“敲緊急鑼!所有民兵、巡邏隊、還能動的男人,全部到村口集合!帶上所有能用的麻袋、籮筐、鐵鍬!”季如歌語速極快,“通知下游各村,立刻往高處撤!尤其是洼地那邊新建的流民窩棚,一個不準留!”
“是!”民兵隊長轉身沖進雨幕。
很快,凄厲急促的銅鑼聲劃破雨夜,響徹萬福村和周邊區域。狗吠聲、人的呼喊聲、雜亂的腳步聲瞬間打破了夜的沉寂。
季如歌穿上蓑衣斗笠,抓起墻角的鐵鍬,大步走向村口。
村口已經聚集了不少聞訊趕來的青壯男人,大多衣衫不整,臉上帶著驚慌和茫然。雨太大了,火把剛點燃就被澆滅,只能靠著偶爾劃破夜空的閃電看清彼此蒼白的臉。
“能喘氣的,都跟我走!去河堤!”季如歌的聲音在風雨中依然清晰,她沒有多余的話,扛起鐵鍬,率先朝著北面河堤的方向走去。
人群愣了一下,看到村長親自帶頭,立刻跟了上去。民兵們大聲吆喝著維持秩序,將帶來的麻袋、草袋分發給眾人。
泥濘的道路在暴雨中變得異常難行,每一步都陷得很深。風雨打得人睜不開眼,冰冷刺骨。但沒人敢停下,隊伍沉默而迅速地向著危險逼近的河堤移動。
快到河堤時,已經能聽到河水那令人心悸的咆哮聲,遠遠超過平時的流淌聲。
借著閃電的光芒,能看到原本溫順的河流此刻變成了一條翻滾咆哮的黃龍,水位漲得極高,渾濁的河水猛烈沖擊著單薄的土石河堤,好幾處地方已經開始大面積滲水,泥漿不斷被水流帶走,岌岌可危。
有一些巡河的人和下游跑來的村民在試圖用沙袋堵漏,但人手太少,扔下去的沙袋瞬間就被沖走,效果微乎其微。
“快!堵住滲水點!加固堤壩!”季如歌大喊,第一個跳下泥濘的河灘,沖向一處滲漏最厲害的地方。
人們跟著沖下去,鋤頭鐵鍬齊上,瘋狂地挖取岸邊的泥土裝入麻袋,然后冒著被水流卷走的危險,將沙袋堆砌在滲漏處。
風雨更大,河水更加洶涌。不斷有沙袋被沖走,不斷有新的滲漏點出現。人們渾身濕透,凍得瑟瑟發抖,體力快速消耗,絕望的情緒開始蔓延。
“不行啊!村長!堵不住!”有人帶著哭腔喊道。
季如歌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和泥水,目光掃過搖搖欲墜的河堤和疲憊慌亂的人群。
“張校尉!”她吼道。
“在!”張校尉從不遠處跑來,他也成了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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