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庫房確實寬敞,但空蕩蕩,冰冷刺骨。巡防隊的漢子們動作飛快,用鐵釬子捅開被灰封死的炕洞煙道,抱來大捆大捆劈好的干柴,砸成小塊的煤堆在墻角。
幾口大鐵鍋架起來,灶膛里塞進引火的松枝,“轟”地一聲,橘紅的火苗躥起來,舔著鍋底。冰冷的庫房漸漸有了熱氣。漢子們又扛來幾麻袋雜糧,嘩啦倒進騰空的大木盆里,黃澄澄的苞米茬子混著豆子。
“燒水!熬粥!”季如歌下令。
滾燙的水注入大鍋,雜糧倒進去,大木勺攪動著。水汽和糧食的香味很快彌漫開,蓋住了庫房的霉味。
縮在角落的流民們貪婪地吸著鼻子,肚子咕嚕嚕叫得更響。孩子們眼巴巴地盯著翻滾的粥鍋。
粥熬得濃稠,熱氣騰騰。巡防隊的漢子們用粗陶碗盛了,一碗碗遞到流民手里。捧著滾燙的粥碗,感受著那幾乎要燙傷掌心的溫度,幾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手抖得厲害,渾濁的眼淚混進粥里。
婦人把粥吹涼了,喂給懷里餓壞了的孩子,孩子大口吞咽著,發出滿足的嗚咽。
庫房里的溫度升了上來,凍僵的身體開始回暖。吃飽了肚子,臉上有了點活氣。一個干瘦的老頭兒捧著空碗,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冰冷的地上,朝著季如歌和巡防隊的方向,額頭重重地磕下去:“恩人……活命的恩人啊……”
他這一跪,像是打開了閘門,后面呼啦啦跪倒一片,壓抑的哭聲和含糊不清的感謝混在一起。有人甚至爬過來想拽季如歌的褲腳。
“起來!”季如歌的聲音不高,卻像塊冰砸在地上,蓋過了哭聲。“都給我站直了!”
跪著的人被這冷硬的聲音驚住,哭聲噎在喉嚨里,茫然地抬頭看著她。
“暖房,借你們住。柴禾煤塊,借你們燒。糧食,借你們吃。”季如歌的目光掃過一張張驚惶未定的臉,“不是白給。開春,雪化了,路通了,有力氣的,都得給我干活還債!挖渠、修路、蓋房子、種地!干一天活,頂一天的債!干到還清為止!聽明白沒有?”
庫房里一片死寂。只有灶膛里柴火燃燒的噼啪聲。
“聽……聽明白了!”那干瘦老頭第一個反應過來,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佝僂的腰似乎挺直了一點,“干!我們干!有力氣!一定還!”
“對!還債!我們干活!”
“挖渠!修路!啥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