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春熙還未直起身,又聽皇帝道:“春熙也十三了吧?等蓉安伯府正式開府,朕再賞賜兩個教養嬤嬤和幾個宮婢給你,屆時可不要推脫。”
這話如一塊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景春熙心頭一緊,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裙擺。
這么早就要開始學宮中禮儀了嗎?她原以為至少要等到賜婚后,及笄之年才開始。想到日后要被規矩束縛成提線木偶般的大家閨秀,遵節守禮的太子妃。
想到自由自在的日子即將遠去,她秀氣的眉頭不由微微蹙起。
“父皇忘了熙兒已經把周嬤嬤救出去了吧?”胥子澤突然上前一步,玄色錦靴踏在金磚上發出輕響。他實在不忍看她為難的模樣,更不愿她過早失去那份靈動與率真,“那不是現成的教養嬤嬤?”
“對,周嬤嬤在青山莊呢!”景春熙眼睛一亮,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急急接話。
她想起前幾日周嬤嬤提及想在外榮養時眼中的淚光,此刻卻不好明,只盼著改日讓胥子澤親自去見見那位老人,“求皇上恩準。”
皇帝聞神色一軟,招手示意她起身:“這是皇家欠她的。”他目光悠遠,似在回憶什么,終是點頭:“那就讓嬤嬤在蓉安伯府榮養。開府那日,朕親自去給她賞賜。”
得了這個承諾,景春熙如釋重負。退出殿外時,她忍不住拍了拍胸口,朝胥子澤露出一個俏皮的笑容。
陽光透過廊檐灑在她臉上,將那明媚笑意映得格外生動。胥子澤心頭一軟,抬手輕輕撫過她的發鬢,指尖觸到那柔軟的青絲時,眼中滿是化不開的溫柔。
“對了,孝康哥哥,”
前往鳳儀宮的路上,景春熙忽然記起一事,她輕扯胥子澤的衣袖,指尖在繡著云紋的衣料上微微一頓。
”明日熙兒要去靖親王府給祖父、祖母請安。”她略作停頓,眼中泛起溫柔神色,“弘郡王妃下月初也要生產了,母親特意托我幫她看看府里準備得可還妥當。孝康哥哥是否愿意同行?”
說罷仰起臉來,晨光透過宮墻上的雕花漏窗,在她睫毛上投下細碎的金影。
胥子澤聞腳步微緩,腰間玉佩隨著動作輕晃,“自然是要去的。”
他聲音溫潤,目光卻飄向遠處宮墻外的一角飛檐,“說來哥哥也已經兩年多未見王爺爺和王奶奶了,去問安是應當的。”
忽又想起什么,轉頭時發梢掃過肩頭繡金的蟒紋,“只是哥哥明早還得參加早朝,父皇那可能也會耽擱......”
想起父皇桌子上那厚厚的奏折,他略一沉吟,“明日熙兒不必早起,等哥哥去接你可好?”
“好!”景春熙輕聲回答。
”見過大皇子殿下,見過安平郡主。”游廊轉角處忽然傳來清風溫潤的嗓音。
只見不遠處一襲青衫的書生正與清風并肩而立,見他們走來,立即躬身行禮,月白青衫被風吹得微微飄起,遠看就儀表不凡。
景春熙雖規規矩矩地回禮,卻在垂首時悄悄拽了下胥子澤的袖角,聲音輕得如同三月柳絮:“哪來的俊俏書生?”她目光掠過那同色的綸巾,明顯覺得那人溫澤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