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氣氛越來越濃,大街小巷掛起了紅燈籠,小販叫賣年貨的吆喝聲此起彼伏。
景春熙站在前院的窗前望著熙攘的街道,手里的暖爐已經涼透,卻始終沒等到胥子澤回來的音訊。
臘月二十八,文武百官最后一天上朝。宮門前的最后一點積雪被宮人掃得干干凈凈,朱紅宮墻上積著未化的雪,在晨光中泛著冷冽的光。
群臣們搓著手呵出白氣,互相道著“年安”,卻在交換眼神時藏著幾分欲又止的深意。
出了朝堂的大門,靖親王就急轟轟地趕往御史臺找小兒子。他的朝服下擺沾了未化的雪屑,繡著四爪金蟒的姜黃朝服在雪地里格外醒目。
胥定淳雖是三品官員,巡察使卻不是需要上朝議事的,此刻正在案前整理年節期間各州郡遞上來的驛報。
御史臺的官員最后一天也無心上值,很多人都在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定淳啊!”
靖親王顧不上很多人朝他行禮,一把將小兒子從值房里拽出來,老王爺的手因為激動微微發抖,指尖凍得發紅。
從沒見過父親這種急哄哄的樣子,胥定淳被拽得一個趔趄,公文散落一地。他對這沒頭沒腦的話也不明所以,卻敏銳地注意到父親眼底的血絲和緊繃的下頜。
生怕他跌倒了,胥定淳連忙反手扶住他,兩人來到門外的騎廊下。
漢白玉欄桿上積著薄雪,遠處宮闕的琉璃瓦在冬日陽光下流光溢彩。看四周沒人才站定,靖親王還是剛才的語氣,急哄哄的,“你說這算是怎么回事?他把我們熙兒當什么?”
胥子澤溫和地問,“熙兒怎么了?父王說什么呀?誰惹到她了?兒子定會為他出氣。”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潤,但扶在父親背上的手卻悄悄收緊。
“誰?還有誰!也幸虧他倆的事沒有公開,現在朝堂上下都在議論,說是他從嶺南帶回個貌美的女人,正安置在城西金屋藏嬌呢!”
靖親王的聲音又急又怒,呼出的白氣在冷空氣中劇烈地飄散,花白的胡子沾上了細小的水珠。
“孝康?不可能!殿下不是這樣的人。”胥定淳斬釘截鐵地說,眉頭卻不由自主地蹙起。
這幾年一路走來,胥子澤對景春熙是怎么樣,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也不是背信棄義之人。
不說現在胥子澤身邊會有女人,就是成親后三年五載納側妃他都是不相信的。他記得胥子澤對他們幾位長輩承諾,這輩子要對景春熙“一生一世一雙人”時認真的眼神,那眼神做不得假。
“不信,怎么不信!還說是昨晚沒回宮就親自送過去的,怕是昨晚還住在那頭呢。”老親王氣得跺腳,官靴踩得發出咯吱聲響。
胥定淳:“那幫文臣和宗人府的老朽們催他搬進東宮,催他迎娶皇妃,他都死死頂住。父王想:怎么可能?”
靖親王的聲音忽然低下來,帶著幾分疲憊,“你還不了解男人?”靖親王說完這話,想想自己這個兒子年近三十,成親前還是個童子身,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轉而口氣一軟,又說,“男人都是易變的,只怕丫頭的真心都喂了狗,你別不當回事。他連什么時候回京都瞞著熙兒,還有什么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