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什么茶?還挺好喝。”景春熙用嘴唇試了試碗沿,茶水溫溫的,不燙不涼正合適。她一口氣灌了半碗,頓時覺得一股清涼甘潤從喉頭一直灌到心肺,仿佛一股清泉沖刷過五臟六腑,連疲憊都減輕了幾分,忍不住贊了一句。茶水呈琥珀色,清澈見底,碗底沉著幾片不知名的草藥葉子。
\"就是山上采的草藥煮的,跟街上賣的嶺南涼茶差不多,只是我們熬制的都是新鮮的藥草,可能會有點草腥味,有的人喝不慣。\"獵戶士兵憨厚地笑著,又給每人添了一碗。他粗糙的手指上布滿老繭,倒茶時卻異常穩當,一滴都沒灑出來。
\"難怪有種青草的味道,挺好的。\"景春熙細細品味著,發現這茶初入口微苦,但很快轉為甘甜,余味中還帶著一絲薄荷般的清涼。藥的味道不濃,還有點回甘的感覺,大家都喝了兩三碗。
初一喝得最快,喉結上下滾動,發出滿足的嘆息;小蠻喝完還不忘用袖子擦了擦嘴角。
歇了一會兒,大家輪流去木屋后面的簡易茅廁解決內急。那茅廁用幾塊木板搭成,頂上蓋著茅草,雖然簡陋卻很干凈,周圍還種著幾叢驅蟲的艾草。
輕裝上陣重新上路后,說是上山,其實都是爬坡。翻過了一個坡前面又有另外的坡,就像永遠走不完的綠色波浪。
嶺南的山不高,大多只有百來丈,陡峭的也少,山勢平緩如駝峰。幸虧不是石頭山,土壤松軟肥沃,前面早就有人踩出了路,還算好走。路邊的野草被踩得倒伏,形成一條明顯的痕跡。
雖是仲夏季節,山上森林密布,一開始并不覺得太熱。茂密的樹冠遮擋了大部分陽光,只在林間投下斑駁的光影。但隨著日頭漸高,加上連續翻了四五個坡后,大家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景春熙的鬢角貼著幾縷濕發,額頭上晶瑩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胥子澤的錦袍后背濕了一大片,顏色深了許多;就連壓后的正月和初一也開始氣喘吁,不停地用袖子擦汗。
\"熙兒的臉紅撲撲的,累不累?累就喝點水。\"胥子澤一直走在景春熙的后面,時刻關注著她的狀況。他猛然看見她回頭,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她臉上,將她的臉色映得白里透紅,像熟透的水蜜桃,看起來無比俏麗。但他仍然忍不住提醒她,聲音里滿是關切。
“對,多喝點水。不然容易中暑。”四九叔停下腳步,從腰間解下一個皮質水囊,自己也開始喝起來。
他提醒的同時,喝水后也從懷里掏出幾個丑丑的小香囊,就是用塊粗布隨便包著藥材,然后用麻繩一綁的那種。香囊看起來皺巴巴的,連針腳都省了,一看就是軍營里糙漢子的簡單做法。
“丑歸丑,但是管用,大家都戴著,不然可不光是蚊子毒蟲,還有山螞蝗有蛇的。”這東西也是他忘了,應該出門就給大家的。
他這話成功使得大家都提高了警惕。果然,仔細看就能發現路邊的草叢里不時有黑影竄過,樹葉背面趴著不知名的昆蟲。胥子澤甚至還幫景春熙多討了一個,一個幫她綁到了腰間,一個綁到了膝蓋上方。他的手指不經意間碰到她的腰帶,兩人都微微紅了臉。
香囊散發出一股濃烈的草藥味,混合著艾葉、雄黃和不知名香料的氣息,雖然刺鼻卻很有效,周圍的蚊蟲立刻遠離了幾分。
“再往前,就得往山麓走了,下面靠近水源。”四九叔指著前方說道。果然再走過去,地勢開始下降,又是接著下一個個連綿在一起的山坡。下坡比上坡輕松許多,但也要小心腳下濕滑的苔蘚和松動的石塊。快腳走在最前面探路,不時回頭提醒大家注意某些特別滑的地方。
快腳叔一面走一面搖頭,“這么山,難怪叫十八坳,我看十八都不止。”他抹了把臉上的汗水,抬頭望著似乎無窮無盡的山巒。
氣氛也活躍起來,下山走路就覺得輕松多了。
笑聲在山谷間回蕩,驚起一群棲息在樹叢中的山雀,撲棱著翅膀飛向遠方蔚藍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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