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坐其上,身姿挺拔,面無表情地,“欣賞”著這場由她親手導演的血腥盛宴。
府衙位于城中心,慘叫聲、兵刃砍殺聲、房屋倒塌聲、火焰燃燒的噼啪聲從城市的各個方向傳來,清晰地涌入庭院。
濃煙開始在城市各處升起,遮天蔽日,連陽光都變得昏暗。
不時有渾身浴血的將領前來稟報進展:
“報!西門俘虜營三千高句麗兵,已全部處決!”
“報!城東負隅頑抗的殘敵已被清剿!”
“報!北城區發現大量高句麗平民聚集,如何處置?”
每一次稟報,慕容嫣都只是冷冷地吐出兩個字:“四十歲以下女子帶走隨軍,其余全部殺光。”
她的目光,透過庭院的門洞,似乎能看到街道上流淌的鮮血,能看到堆積如山的尸體。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憐憫,只有一種近乎神性的冰冷,一種用無數生命來獻祭的殘酷平靜。
那身墨金色的神鳳降世裙,在這血腥的背景映襯下,仿佛不再是人間服飾,而是地獄閻羅的袍服。
那凌亂拖曳在地的拖尾,似乎也浸染了無形的血海。
林臻按劍立在胡床旁,臉色蒼白。
他經歷過無數沙場血戰,但如此系統、如此冷酷地屠殺已經失去抵抗能力的俘虜和平民,依然讓他感到胃里一陣翻涌。
他看著端坐的慕容嫣,看著她身上那件華美而詭異的睡裙,第一次感到了一種發自心底的寒意。
他的嫣兒,似乎正在被仇恨吞噬。
屠殺持續了整整數天。
這天黃昏時分,城中的喧囂漸漸平息,不是因為仁慈,而是因為活著的高句麗人,已經所剩無幾。
整座海州城,如同死城,只有火焰燃燒的噼啪聲和大乾士兵清理戰場的腳步聲。
慕容嫣終于從胡床上站起身。
她緩緩踱步,走到庭院門口。門外,是一條曾經繁華的街道,此刻,尸橫遍地,血流成河,殘垣斷壁間,余燼未熄。
夕陽如血,將天空和她墨金色的身影都染上了一層凄艷的紅光。
她靜靜地看了許久。
然后,她轉過身,準備返回府衙內部。
就在她轉身的剎那——
動作帶著一種完成巨大獻祭后的空虛與決絕!
那沾染了庭院塵土、或許還有無形血氣的凌亂墨金色拖尾與披肩下擺因這迅猛的回轉被猛地帶起!
如同從血池中升起的鳳凰之翼,唰啦一聲,掃過滿是瓦礫的地面!
隨著拖尾的驟然飄起——赫然露出了里面那金線密織、在血色夕陽映照下呈現出詭異暗紅光澤的“滿地織金”內襯!
百鳳朝陽的紋路在夕陽下閃耀,但那金光仿佛也帶著血的顏色,尊貴、輝煌,卻更充滿了死亡與詛咒的氣息!
這驚鴻一瞥,不再是祥瑞,而是對一座城池毀滅的最終裁定!
裙擺落下,將那片詭異的血金色與滿城的死寂一同掩蓋。
慕容嫣步入了昏暗的府衙。林臻默默跟在她身后。他聽到她用極輕的聲音,仿佛自自語般說道:
“這下鐵山城的冤魂可以安息了吧。”
她的聲音里,聽不出絲毫快意,只有無盡的疲憊與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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