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徽二年,二月十五。
當慕容嫣在海州城的血腥廢墟中休整兵馬,準備下一步攻勢時,千里之外的高句麗王都平壤,卻已因海州陷落及隨后發生的駭人聽聞的大屠殺,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與混亂之中。
消息通過僥幸逃出的零星潰兵和邊境快馬,如同瘟疫般傳入王宮,每一個細節都帶著血淋淋的殘酷,擊碎了高句麗統治階層最后一絲僥幸心理。
平壤王宮,景福殿。
雖名為“景福”,此刻殿內卻籠罩著比殿外凜冽春寒更刺骨的寒意。
炭火盆燒得再旺,也驅不散彌漫在空氣中的恐懼與絕望。
高句麗王高藏,一位年僅十六歲、面色蒼白的少年,瑟瑟發抖地蜷縮在鎏金王座上,如同驚弓之鳥。
真正掌權的攝政王高云,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陰鷙沉穩,臉色鐵青,負手在大殿中央煩躁地踱步,那雙鷹隼般的眼睛里,充滿了驚怒交加的血絲。
殿下,文武百官分列兩旁,人人面色慘白,竊竊私語聲如同蚊蚋,更添壓抑。
海州城被屠的消息,像一塊巨石壓在每個人心頭。
“廢物!都是一群廢物!”高云猛地停下腳步,一拳砸在身旁的蟠龍柱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嚇得少年國王渾身一顫。
“金武成這個蠢貨!兩萬精銳,據守堅城,竟然連三天都撐不住!還有臉說什么大乾女子不堪一擊?現在倒好,他自己成了甕中之鱉,海州城海州城”
他說到后面,聲音因憤怒和一絲難以掩飾的恐懼而顫抖,幾乎無法繼續說下去。
海州城數萬軍民被屠戮一空,這已不是戰敗,而是近乎種族滅絕的暴行!
“王叔,現在該如何是好?”少年國王高藏帶著哭腔問道,聲音微弱。
高云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目光掃過臺下群臣:“諸位!都說說吧!慕容嫣那個妖女已然瘋魔!下一步,她必然劍指平壤!我高句麗,是戰是和,今日必須有個決斷!”
他的話音剛落,大殿內頓時如同炸開了鍋。
主戰派以大將樸正雄為首,立刻出列,他雖然也心有余悸,但依舊強撐氣勢,吼道:“攝政王!陛下!慕容嫣此女,殘暴不仁,人神共憤!她今日敢屠海州,明日就敢屠平壤!求和?與虎謀皮!她豈會真心罷手?唯有舉全國之力,與她決一死戰!我高句麗山川險峻,民風彪悍,只要上下同心,未必不能將她擋在國門之外!即便戰至最后一兵一卒,也絕不能向這牝雞司晨的妖女屈膝投降!”
他的話語激憤,卻掩飾不住底氣不足。
“樸將軍此差矣!”老成持重的門下侍中文正淳立刻出反駁,他須發皆白,此刻更是愁容滿面,“戰?拿什么戰?海州乃我西部屏障,精兵良將頃刻覆滅!慕容嫣麾下兵鋒之盛,火炮之利,豈是血肉之軀可擋?更何況”
他頓了頓,臉上露出極度恐懼的神色,聲音壓得更低,“更何況,那慕容嫣她根本不是常人啊!”
文正淳的話引起了眾人的共鳴,許多大臣紛紛點頭,臉上懼意更深。
“文侍中何出此?”高云皺眉問道。
文正淳顫聲道:“攝政王明鑒!據逃回來的士兵描述,那慕容嫣她攻城拔寨,乃至下令屠城之時身上穿的并非戎裝鎧甲,而是一身極其詭異華貴的黑色為底、金線繡鳳的類似睡袍的衣裳!”
他此一出,殿內頓時響起一片倒吸冷氣之聲!
許多人早已聽聞風聲,但由文正淳這等重臣親口說出,震撼力依舊驚人。
“荒謬!”樸正雄怒道,“兩軍陣前,豈有穿睡袍之理?定是潰兵嚇破了膽,胡亂語!”
“絕非胡!”另一位大臣,禮曹判書崔明浩接口道,他臉色發白,
“下官也多方核實那衣裳潰兵們描述不一,但有幾個關鍵點一致:通體唯有玄黑與暗金兩色,材質似錦非錦,極其輕薄卻不失挺括上面用金線繡著一只巨大的、覆蓋全身乃至身后漫長拖尾的鳳凰!他們稱慕容嫣視之如命,除沐浴外時刻不離身,即便在尸山血海中那身衣裳也也一塵不染般華貴他們他們私下稱其為‘神鳳降世裙’!”
“神鳳降世裙”高云喃喃重復著這個名字,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竄頭頂。
一件衣裳,竟被賦予如此名號,而且穿著者以此裝扮行軍打仗、下令屠城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對“正常”的認知范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