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記得,當年的宋宛娘婚前也是這樣對她的父母如此說。
說不喜歡未婚夫婿,執意要嫁她鐘愛的少年郎。
于是孤身走了千里的路,遠赴西北,雪夜敲開了喬昀的門。
一晃二十余年,當初孤身遠走不問前程的少女,成了此刻,鎖著女兒的婦人。
蕭璟目光看向繡樓,似是隔著門鎖,能隱約瞧見幾分云喬的身影。
而宋宛娘看著繡樓的門鎖,眼里淚光一點又一點,一滴又一滴。
喜歡?
她好像,在自己的女兒身上,看到了少女年歲的影子。
她最怕,最怕的事,終于還是發生了。
這個女兒,太離經叛道,太像自己,太不聽話。
宋宛娘猛地閉眸,隨即抬眼道:
“喜歡?那是什么東西,值幾文錢?能買個什么官?
云喬,你十五及笄,是該嫁人生子的年紀了,早不是五歲窩在你祖父母膝上笑鬧要糖吃的小孩子。
聽娘的話,沈硯是你能選的,最好的選擇。
婚嫁之事從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哪由得你一個未嫁娘說什么喜歡與否。
這世上哪有什么喜歡不喜歡的,嫁了他你不喜歡也得學著喜歡,久而久之自然也就習慣了。”
她說著背過身去,抹了把淚,撿起地上的鑰匙,手一再地顫,聲音卻近乎冰冷。
沉聲道:“明日就要出嫁了,好生洗把臉,收拾收拾,你生得美,沈家公子總會多憐惜幾分。”
話落,踩著女兒的哭音,也踏碎她自己半生的眼淚,步步走下繡樓。
在這個她一手為那鮮亮生動滿是勃勃生機的女兒身上,纏上此后數年都掙不脫的繩索的時刻。
那個當年十五六歲孤身走了千里路去西北見她喜歡的少年郎的宋宛娘,
與她本該生動鮮活的女兒,一同死去。
獻祭給繡樓上的重重門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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