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砸在張燕的鐵盔上,發出細碎的沙沙聲。他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望著長安城方向的眼神幾乎要灼穿夜幕。因為伏軍的原因,大冷的天也不敢生火,寒氣順著甲縫滲入骨髓,可他卻感覺渾身發燙。身旁的副將忍不住開口:"將軍,都第五日了,李儒該不會......"話音未落,張燕猛然轉身,眼中血絲密布:"住口!再敢亂,軍法處置!"他死死攥著刀柄,在原地來回踱步,每一步都重重砸在凍硬的土地上。這幾日吃冷硬干糧、忍饑挨凍,還要強壓著躁動的軍心,此刻每等一刻,都像有把鈍刀在刮他的心。
另一邊,魏延斜倚在馬背旁,玄鐵刀被他反復擦拭,刀刃映出他緊繃的臉。一萬鐵騎靜悄悄的,卻壓抑著隨時爆發的躁動。"將軍,還不動手?"親衛小聲問道。魏延猛地抬頭,盯著遠處的城墻,喉結上下滾動:"等!李儒老狐貍,定要等到最穩妥的時機。"他摩挲著刀身的紋路,喃喃自語:"再忍忍,再忍忍......"寒風卷著雪片撲在臉上,他卻渾然不覺,滿心滿腦都是對袁軍的仇恨與渴望。
而在潼關外,高明和杜雄蜷縮在枯樹后,牙齒不受控制地打顫。杜雄低聲咒罵:"這鬼天氣,再等下去人都要凍僵了。"高明死死盯著潼關方向,拳頭攥得發白:"住嘴!成敗在此一舉,稍有差池,全軍覆沒!"他的眼睛一刻不敢離開遠處的關隘,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一年那么漫長,冷汗混著雪水順著脊背往下淌,卻比不過心中火燒般的焦急。
雪幕驟然被沖天狼煙撕開一道赤紅色裂口時,張燕僵在原地的手指突然痙攣般攥緊刀柄。這五日蜷縮在陰冷山洞里,啃著凍成石塊的干糧,他早已將滿腔怒火熬成了滾燙的鐵水。此刻望見信號,渾濁的眼珠里瞬間迸出精光,一腳踹開身側矮幾,嘶吼震得洞頂積雪簌簌而落:“等了五日!老子的牙都快咬碎了!”兩萬黑山軍如蟄伏的餓狼被捅破巢穴,抄起銹跡斑斑的兵刃,踩著積雪狂奔而出,呼出的白氣在夜色里凝成猙獰的霧團。
魏延正用刀尖挑著凍硬的肉干,玄鐵刀突然“當啷”磕在馬鐙上。他猛地抬頭,望著那抹刺破雪幕的濃煙,干裂的嘴唇咧出帶血的笑紋。五晝夜枕戈待旦,鐵甲里的汗漬早已凍成冰碴,此刻卻熱得像被架在火上烤。“兒郎們看好!”他揮刀斬斷韁繩,烏騅馬嘶鳴著人立而起,“這把火,該燒到袁軍帳中了!”一萬西涼鐵騎同時扯開喉間皮繩,壓抑多日的怒吼混著馬蹄聲,化作震顫大地的雷霆。
潼關外,高明的指甲深深掐進杜熊掌心。偽裝用的袁軍盔甲里,兩人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當狼煙刺破天際,杜熊險些癱軟在地,卻被高明一把揪住衣領:“裝得像些!”他踉蹌著往前撲,哭喊中帶著五夜未眠的沙啞:“救命啊!西涼軍...殺瘋了!”混著風雪的哀嚎里,藏著終于等來機會的狂喜,也藏著即將出鞘的寒芒。
高明連滾帶爬撲到潼關城下,臉上的血污混著雪水,哭嚎聲中帶著五夜未眠的沙啞:"將軍!快開門!西涼軍...從后面追殺過來了!"城頭火把搖曳,照見他身后"潰逃"的"殘兵"東倒西歪的模樣,兵器上還掛著凝結的冰碴。
守將李平探出身,皺眉盯著高明胸前歪斜的袁軍將牌:"哪個營的?為何不見旗號?"話音未落,杜雄突然栽倒在壕溝旁,嘴里嘟囔著:"顏將軍...敗了,大軍沒了..."他刻意染成暗紅的湯汁順著嘴角流下,在雪地上洇開猙獰的痕跡。
城樓上頓時炸開鍋。眼見"敗兵"越來越虛弱,幾個士卒忍不住求情:"大人,再不開門,這些兄弟都要凍死了!"李平猶豫再三,終于揮手下令。吊橋緩緩升起的吱呀聲里,高明與杜雄對視一眼,掌心的冷汗浸濕了暗藏的虎頭短刃。
城門剛開半丈,高明突然暴起。虎頭刃劃過兩名守衛咽喉的同時,杜熊甩出繩索纏住絞盤。埋伏在"殘兵"中的精銳一擁而入,鋼刀捅進猝不及防的袁軍心窩。李平驚覺中計,正要敲響警鐘,卻見高明踏著尸體撲來,刀刃抵住他咽喉:"借關一用!"
剎那間,潼關內殺聲四起。原本癱倒的"傷兵"如餓虎撲食,將驚慌失措的袁軍分割包圍。
寒風裹著血霧掠過箭樓,絞盤齒輪仍在發出垂死般的吱呀聲。高明的虎頭刃上凝著冰碴,每揮砍一次都震得手臂發麻。杜雄的披風早被血浸透,此刻正死死掐住最后一名袁軍的脖頸,直到對方瞳孔里的光徹底熄滅。
城墻下的甕城里,橫七豎八的尸體堵住了排水溝,溫熱的血混著雪水漫過腳踝,在磚石縫隙間凝成暗紅的冰棱。喊殺聲漸漸弱下去,只剩零星的兵器碰撞聲,和傷兵瀕死的嗚咽。
高明踩著滿地斷戟殘矢登上城樓。他伸手扯下染血的袁軍黑旗,凍僵的手指被旗桿劃破也渾然不覺。猩紅的"涼"字大旗冉冉升起,晨風卷著旗角獵獵作響,將干涸的血跡吹成細碎的紅沫。隨著大旗的飄揚,宣揚著潼關再次易主。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