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初晨說道,“拜師不敢當,若上官公子對手術感興趣,我可以把我所知的講與你。還是那句話,務必謹記,絕不能為了練手藝虐傷活體,此乃醫道大忌,有違天和。”
上官如玉霍然起身,舉起右手三根手指,“我發誓,定當隨馮姑娘潛心研習手術,醫者仁心,善待病串及生靈。犯人也是病者,不再妄施狠手。”
他神情肅然,鄭重。
馮初晨方才滿意。
上官如玉重新落座,嘿嘿笑道,“師父……”
馮初晨忙制止,“不要如此稱呼,我不收徒。”
上官如玉訕訕,只得改口,“我心里當你是師父,明面仍稱你馮姑娘。那些奇怪的器械,還有你戴的那種手套,能不能給送一套?”
這些器械非常不好做,雖然不比前世精良,既粗糙又不標準,但勉強能用。
工匠做了幾個月只做出兩套,花了兩百兩銀子,馮初晨舍不得送人。
馮初晨說道,“羊腸手套我送你兩副,手術器械打造極難,我也只有兩套,以后做了再送你。”
上官如玉道,“你有兩套就先送小爺……哦,不對,不能再在馮姑娘面前自稱小爺。你先送我一套,我拿去內務府讓他們用青銅多做幾套,肯定比這個好,到時送你兩套。”
青銅比黃銅貴,硬度更高,內務府工匠的手藝也頂尖。
馮初晨非常大方地送了他一套,又把之前的圖紙交給他。鐵匠做的有幾樣不算很好,希望內務府師父做的更標準。
上官如玉如獲至寶,抱著箱子這個摸摸,那個摸摸。
馮初晨讓人拿了一塊帶皮的羊肉過來,她邊拿器械在肉上劃拉,邊詳細講解器械名字和用途。
還解釋說這是大姑從她師父那里聽來的,她畫出來讓鐵匠做出來。
上官如玉于這方面有驚人天份,還是極高那種。夕陽西沉時,他已能嫻熟運用其中好幾樣器械。
期間,端硯幾次提醒,“二爺,該回了,今天夜里你當值,再不去怕是不妥。”
上官如玉頭也不抬,“爺不去宮里當值了,要當牢醫。在詔獄里把手藝練好,當大炎朝最頂尖的瘍醫。”
瞥了眼馮初晨,改口道,“跟馮姑娘一樣厲害的瘍醫。”
他不知道,他今天的豪壯語真的讓他成為這個歷史上最厲害和偉大的瘍醫。
端硯想哭。長公主和駙馬爺連他當御醫都不愿意,更何況去當牢醫了。
廚房里的香氣和鍋鏟聲傳進來。
馮不疾已經下學,在門口徘徊良久。他覺得上官如玉太招人了些,看看自家幾個丫頭就知道,可別壞了姐姐的好名聲。
見上官如玉還賴著不走,王嬸在門外提醒道,“姑娘,吳三家的問,晚飯姑娘想吃燒豆腐還是豆腐湯。”
馮初晨看看門外漸濃的暮色,還有在門口徘徊的弟弟,起身說道,“天晚了,改天再學吧。”
上官如玉縱有千般不舍,也只得起身,將器械小心好,再把箱子遞給端硯。
“看好了,若弄丟一樣爺就賣了你。”
端硯緊緊抱著箱子,“小的在,箱子在。”
上官如玉又給馮初晨作了個揖,“你不收我當弟子,但你在我心里,就是師父。”
相處半日,馮初晨對上官如玉的好印象也噌噌往上長。
這是個真心向學的好孩子,品性不像外人傳的那么不堪。或許有些小小的好色,這在古代與人品無關。
說道,“師父不敢當,有什么不懂的咱們共同探討。還有,跟我學手術的事切勿外傳。”
“這是自然。”
上官如玉來到門外,馮不疾給他作了個揖。
“小子見過上官公子。”
上官如玉從腰上扯下一塊玉佩遞給馮不疾當見面禮,“叫我上官大哥,改天我來跟你切磋學問。”
馮不疾恭敬接過玉佩,謙虛道,“上官大哥說笑了,小子學業不精,不敢當‘切磋’二字。”
“有如此能干的大姑和大姐,你也差不了。”
他們剛走,一只黑色小鳥又落在馮家庭院里。
馮不疾高興地把它捧起來,“阿玄又來串門子了。”
上官如玉沒有回家,直接去了定國公府。
當明山月看到那些奇形怪狀的器械,再聽說怪異的用法,冷哼道,“真是奇怪的丫頭,心狠手辣程度與施刑的獄卒有一拼。”
上官如玉道,“才不是,我師父人美心善,還提醒我做手術是救人,不能拿活體練手。可我娘和我爹不同意我娶她,怕我禍害她。”
明山月道,“那丫頭命硬,禍害你還差不多。”
沉吟片刻又道,“她的確有些真本事,是我見過的最好的瘍科大夫。我琢磨琢磨這些玩意兒,說不定能弄出幾樣新刑具……”
上官如玉拍開他拿手術鉗的手,“這些東西是救人的,不是害人的。若我師父知道你參照這些東西弄刑具,會把氣發在我身上,不教我做手術。”
明山月訕訕收回手,揶揄道,“這么維護她,那丫頭給你喝了什么迷魂湯?”
“別說喝湯,連飯都不留我吃。如今她是我師父,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當然要維護她。喂,我去你手下當牢醫怎么樣?能多練手藝。”
明山月在詔獄,他能隨便擺弄那里的犯人。不像刑部,那幾個老家伙一聽說他去刑部大牢,趕緊派人去守著,不能盡興。
明山月搖頭道,“長公主和大舅、外祖母斷不會應允,太后娘娘也不會答應……”
上官如玉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我娘和祖母是真的不會應允,但我爹肯定答應。我越沒出息,那些人越歡喜。”
明山月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伸出長臂攬住他肩膀。
“如玉公子跟大舅一樣天姿聰穎,聰明人無論做什么都能做到極致。你愿意來便來,我那里的犯人隨你動。
“不過,不能讓太后娘娘和長公主、外祖母知道你在我那里。她們舍不得動你,卻會拿我出氣。”
上官如玉笑得像朵花,“這是自然,我又不傻。”
次日,衙役來把馮家兩個宅子后的一塊長方形地皮劃出來,大概兩畝地左右。
東西走向與馮家兩個宅子齊平,離河邊距離只剩下一丈多的空隙。
為了安全,衙役讓馮家出錢在這段距離的河邊建一段木柵欄,防止路過的人掉進河里。
馮初晨滿口答應,“應當的。”
第二天吳叔把建房的人請來,馮初晨同他們一起去醫館后面,說了如何擴建,還把自己畫的平面圖給他們。
依舊東向開門,北向起建三排房子。為了省用地及便于管理,參考前世筒子樓橛式,只不過只有一層。
第一、二排為乙等普通病房,病房十間,每間住三人,另配一間醫護辦公室和一間小恭房。
第三排為甲等病房,共五套,每套兩間,同樣配有一間醫護辦公室和一間小恭房。
各排之間留有狹窄的綠化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