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們是在擔心我跟毛團遇到什么危險的話,現在沒問題了,有朱橫在,沒什么可擔心的!”
此時乘客已經撤離得差不多了,甲板上已經沒剩下多少人,剩下的也都是步履蹣跚的老弱病殘,的確不可能對她們母女造成任何威脅。
兩個保鏢糾結了片刻后,點點頭,如蒙大赦般用最快的速度向著上層甲板飛奔而去,他們顯然也在擔心杜雪懷他們的安危。
杜雪懷的四個保鏢都是精英中的精英,高手中的高手,只要不是遇到特別棘手的麻煩,肯定不會有什么問題。目送著二人離去,陸秀懸著的心終于稍稍放下了。她此時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竟然已經因為長時間抱著毛團,渾身的肌肉都僵硬了。
朱橫看出了她的不適,伸手接過了毛團。比起不給面子的雪球,毛團顯然并不討厭他,不僅乖乖趴到了他的肩膀上,還好奇地摸著他的臉,不停哼哼唧唧。
時間依然在一分一秒地過去,不僅父子二人沒有回來,竟連四個保鏢也有去無回。陸秀等了又等,終于沒辦法再等下去了。果斷對朱橫道:“你照顧好毛團,我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說完,轉身就跑。
朱橫抱著毛團想追,追了幾步,低頭看看毛團那張天真無邪的小臉,掙扎了片刻后,終于還是默默退回到了救生艇旁邊。
陸秀用最快的速度跑回了房間。房間里空無一人,桌上沒有稿件,枕頭底下也沒有,想來父子二人早已拿到了要拿的東西。如果只是父子二人失蹤也就罷了,竟然連那四名訓練有素的保鏢也不見蹤影,意識到幾人肯定遇到了什么無法解決的□□煩,陸秀心中咯噔了一下,頓時寒毛直豎。她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稍稍緩解心中的恐懼,開始大聲叫喊二人的名字。
可惜的是,根本沒人回應。
她猶如熱鍋上的螞蟻般在艙室之間尋找著父子二人的蹤跡,尋找無果后,猛然意識到他們很有可能已經回到了救生艇旁,又急忙回到了甲板上。可惜,迎接她的只有朱橫跟因為見不到爸爸媽媽正急得大哭的毛團。
她還想回去繼續尋找,可惜卻被朱橫跟幾個船員死死拽住,根本無法掙脫。
此時,距離父子二人回去取稿件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小時。隨著時間的推移,船體的傾斜正越來越大,沉沒已經只是時間問題了。
經過剛才緊張有序的撤離,船上的乘客早已經走得差不多了,陸秀跟朱橫他們已經是最后一波。船員們不止一次催促他們登艇。幾次催促無果之后,終于失去了耐心。
眼看著救生艇就要離開,朱橫展現出了一個未來科學家的冷靜跟果決,一把拽起陸秀,二話不說就將她拖上了船。
再不撤離的確已經不行了,救生艇下降的過程中,船體竟猛地一陣傾斜,如果不是船員們及時用漿緩解了撞擊的力道,這艘小小的救生艇說不定會撞在船身上粉身碎骨。
毛團受了驚嚇,嚇得哇哇大哭了起來。可惜此時,陸秀根本就沒有心情去安慰她。她只是愣愣地盯著眼前正緩緩下沉的輪船出神。
她到現在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為什么明明一件如此簡單的事情,最后竟會出現如此可怕的紕漏?為什么短短十分鐘的距離,杜雪懷卻用了一個多小時?為什么找來找去都找不到他們兩個的蹤影?他們兩個不見蹤影也就算了,為什么連四個保鏢都會一去不回?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發生了什么,讓他們這么多人竟然連派個人回來報信都做不到?
可惜,這一切沒有人能夠回答。
救生艇逐漸駛離大船,回天乏術的東方公主號又堅持了足足一個小時,才終于徹底沉入大海。此時夜幕已經降臨,血色的晚霞將東方公主號最后的影像映得一片鮮紅,天上海里,到處都是一片觸目驚心的紅色,像燃燒的火焰,又像橫流的鮮血……
隨著太陽的最后一線光芒消失在海天相接之處,大海一口吞掉了東方公主號,就像老饕一口吞掉覬覦已久的美食。來自東方的公主終于還是沒有機會靠上美利堅的港灣。
望著已經空無一物的海面,陸秀感覺自己的心臟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捏了一把。她緊緊抱住了毛團,就像抱住一根最后的救命稻草。大概是用力過度,小家伙竟被她摟得哇哇大哭了起來,然而她卻渾然未覺。
最后,還是朱橫強行將孩子從她的懷里救了出來。
隨著東方公主號的沉沒,一些雜物開始陸陸續續浮上來。救生圈,汽水瓶,木制的桌椅,藤編的行李箱,各種塑料制品……大概因為艙門沒關,各種能浮起來的東西都浮了起來,迅速在海面上展開,形成了一片漂浮物的海洋。
陸秀只是隨意地一瞥,視線很快便被趴在一張椅子上的玩具熊吸引了。
那是一只缺了耳朵的玩具熊!
太陽已經落山,光線變得有些昏暗,但她依然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只玩具熊,那是雪球的玩具熊,耳朵的位置甚至還打著她留下的補丁。看到這只玩具熊,原本腦海中一片空茫的陸秀終于回過了神來,不顧一切地跳下海,向著玩具熊所在的方向游去。
這片區域剛好有加利福尼亞寒流經過,海水冰冷刺骨,跳進水中沒多久,她便已經冷得渾身顫栗。如果沒有救生艇,泡在這樣寒冷的海水里,用不了多久就會因為體溫過低失去意識,生還的幾率十分渺茫。
她一把抓住了椅子上的玩具熊,認出正是雪球的那只后,壓抑了許久的眼淚終于奪眶而出。
“雪球!雪球你到底在哪里啊?”剛剛的這段距離已經耗盡了她渾身的力氣,她已經沒有力氣再游回救生艇的位置了,只能死死抱著那張椅子,拼命不讓自己沉下去。正因為如此,她從來沒有比現在更明白要在這樣的狀況下生還是一種怎樣的奇跡。
“雪球,你回答媽媽啊……”她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的聲音竟可以如此凄厲。
“杜雪懷,你給我滾出來!”
“杜雪懷,你這個混蛋!你答應了去去就回的!你給我滾出來!把我的兒子還給我!”
……
泡在冰冷的海水里,感受到身體的溫度一點點流失,她的心也在一點點變涼。她忽然意識到,她十月懷胎拼死生下的兒子,她原本打算要白頭偕老的丈夫,很有可能都已經不在了……166閱
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