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又說:“我大約看出來,你對云家那丫頭有意思,可你又不說,只是遠遠地看著,我也弄不懂你的心思了。你若喜歡她,我想她倒比憐杉好些。”又說,“我知道你不想要我去干涉你的婚事,這次我只管喝婆婆茶,一個字都不說的。”
嘉世的臉色柔和了些:“母親的意思是?”
皇后道:“還能有什么意思?我知道你嫌我管得多,可是從前你還年輕,我不得不為你把持著府內府外,以免出了什么事鬧壞你的名聲。如今你已經成熟了,我就不便再插手了——為人父母,這個分寸我還是有的。”
嘉世的臉色緩和下來,后面的談話就一下子輕松起來,皇后也笑呵呵,整個殿內的氣氛遠不似之前凝重。
鳶寧撤下茶盤來,笑道:“殿下二十多了,在娘娘這里還像個孩子似的。你瞧談起自己的婚事來,還略帶些羞怯——我可從沒見過。”
皇后的笑意還掛在臉上,只是帶些嘲諷:“這些天他勤勉于政務,逐漸摒棄了從前的天真,做得越來越好,很多事的分寸都拿捏到位。但咱們得知道一張一弛的道理,不能總緊著他。他喜歡云家丫頭,就隨他去,一個丫頭能換來我們母子合心,也是劃算。”
“可——”鳶寧上前來,“娘娘不喜歡那樣的丫頭。”
皇后道:“無所謂。每個入宮或即將入宮的女子,都會被雕刻成一個樣子,尤其那種沒腦子的。我喜不喜歡她不要緊,只要她按規矩辦事就行了。更何況,那丫頭是在孝期,等過了這兩年,嘉世有了孩子,這份心早不知道丟在哪里去了。”
鳶寧點點頭,又說眼下這件事:“沈娘子和良妃之事...”
“是你辦的嗎?”皇后忽然想起來什么。
“奴婢不敢。”鳶寧慌忙跪下了。
“起來。”皇后微微蹙眉,“不是你,那就是白芷自選了這條路。看來,她竟寧愿犧牲自己,也要保住老三啊。”
鳶寧不敢接話。
皇后靜坐一會兒,招手叫鳶寧過來:“我也并非是無情之人,白芷去了,我心里豈有不疼惜的。遙想那時,太后留了白芷和青黛給我。你帶著她們,一路隨我登上后位,又走到今日。你愛慕二弟,可我沒來得及為你鋪路,二弟就沒了,耽誤你至今。”
鳶寧垂下眼睛:“是我沒福氣。崔夫人比我更適合侯爺。”
皇后道:“白芷聰明,陛下也偏疼她,能做皇妃,也是許多人一輩子都沒有的機緣。她自打和沈氏在一起,就逐漸和我背了心。但她這樣走了,我不得不顧念著曾經的情分,給她妹妹青黛一個好出路。”
鳶寧輕聲道:“青黛沒有背景,是太后娘家送來的家生子,如今也無從追溯起。當初娘娘想要放她出宮去崔家,可她不愿意,耽誤至今,也三十了。”
皇后說:“我自知尋常是嚴肅些,可說起來昭陽殿從不虧待人。連蔡媽媽,我都送到昭王府去清享晚年,你們的未來我自然更要好好謀算。”
撫著眉毛,皇后開口:“青黛的事情,我已經想好。老三如今住進慶王的宅子里去,就把青黛送進去吧。那么大個王府,沒有個主事的不行,章回和袁貞,一個老一個少,看把老三伺候成了什么樣子!”
鳶寧道:“青黛有這個出路,今后一定更加盡心侍奉娘娘。可是娘娘,萬一青黛和白芷一樣...”她是想說青黛會不會和白芷一樣背棄主子。
皇后把手放在鳶寧的肩膀上,笑得好似一個溫和的姐姐:“談什么背棄不背棄呢,咱們是青黛從小長到大的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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