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媽媽點頭:“可不是和我姑娘一般大!”
丁媽媽笑道:“老李,你又想起姑娘了!大過年的,可別哭!”
那李媽媽道:“哭什么?我今年不哭!”
丁媽媽攀著李媽媽的手臂去安撫她:“你和老李頭攏共就生一個姑娘,配婚又配給那馬婆子的畜生兒子。今年馬婆子也死了,你的仇也報了!”
李媽媽仰著頭:“是,該高興!我姑娘受了那馬婆子多少苦處,大家都看在眼里。前兒她還想借著她那幾口奶的功勞,去做二奶奶的婆婆,規矩還沒有立一天,就得了現世報!姐妹們幾個在這,我也不怕你們說出去——我心口暢快了!”
阿珩問:“就是寨子外門的李爺爺嗎?”
丁媽媽使了個眼色,點點頭。
原來他夫妻兩個這樣凄慘,怪不得那老李頭那樣不服寨中。
阿珩也去寬慰李媽媽:“李爺爺對我很好,我才被他們捉來時,是李爺爺給我飯吃。”
李媽媽雖然臉上掛著笑,但眼眶紅著:“老李也不愛過年,所以每年我夫妻兩個都自愿來值守。沒了姑娘,年也沒意思。”
老姊妹幾個圍坐著,互相喝了一杯酒,李媽媽多自罰了一杯:“又是我多嘴說那些不好的,我不說了。”她轉而問阿珩,“丫頭,干什么來了?”
阿珩老老實實說:“二爺就我來熬燕窩。”
丁媽媽聽了,下炕去把燕窩熬起來。李媽媽卻還打趣阿珩:“你歲數也到了,又是二奶奶的親戚,到時候叫二爺給你配個極好的,不叫盲婚啞嫁耽誤了去。”
丁媽媽急忙上前來扶著阿珩的肩膀:“那你們可要上上心,看準好的才行!”
李媽媽說:“可惜你兒子早些年沒了,依我看你們倒是很有婆媳相!”
丁媽媽去打李媽媽的手:“你又說這些傷心的!我告訴你,今夜你別再開口,開一次我打一次!”
幾個女人們彼此簇擁著,去暖那霜雪傷殘了的人心。
阿珩記掛著馬婆子的問題,不免又問那李媽媽:“馬婆子死的時候,我聽寨主說把她拉去后山,咱們寨子死了人,都埋在后山嗎?”
李媽媽低聲道:“說拉去后山,就是喂狼狗的意思了,你可別再多嘴去問。”
“啊!”阿珩睜大了眼睛,“到了到了這么個結局。”
李媽媽哼一聲:“也不算虧了她!你問問這幾個媽媽,大家從小一起長大,偏她是人精最會往上竄,多少造孽的事都是她出的主意!配婚這事兒就是她鬧的!”
“為什么出這個主意?”阿珩吃了一口菜。
管媽媽說:“早先老夫人沒有奶,就讓她奶大爺和二爺。奶著奶著,她勾引老爺子去了,結果老夫人不同意,她就一輩子做了個無名分的奶媽。她家老大長相不大好,娶不上媳婦,她就出了個配婚的主意,這才把李媽媽家的閨女坑進去了。”
另一個媽媽跟著就說:“那時候小夫人在她手里也吃了不少苦!小夫人幾個孩子都沒能活下來,到底沒個底氣。說起來,小夫人真是個善人,李媽媽家的閨女被馬婆子糟蹋,是小夫人賞了錢,問寨主要了一塊福地,才發送了的。”
李媽媽扯著袖子按住眼淚:“那時候老李頭得罪了大爺被下放,我姑娘死在馬婆子家里,我連身子都看不到。我去求小夫人,是小夫人拖著病體做主,這才把我姑娘從馬婆子屋子里拉出來。”
李媽媽的聲音越發嗚咽:“我姑娘全身被打得沒有一處好地方,小夫人又用自己的家私買斷我姑娘的婚事,才讓我姑娘干干凈凈躺在自己家去了。可惜小夫人沒幾天也沒了,真是好人沒好報。”
管媽媽輕拍李媽媽的肩膀,也陪著哭泣:“小夫人的病,大仙說過好不了的。你放心,姑娘在下面,一定會照顧好小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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