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阿玨笑道,“白茵大夫是陰西侯的家眷,你明火執仗地把人圍在這里不好吧?”
“她有謀害皇嗣的嫌疑,我絕不可能放了她!”李卿明往后一步。
“還是自以為是。”阿玨伏在馬上,他那張臉靠卿明更近,低聲問,“怎么,白芷那罪狀上沒有寫明白她和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之間的關系?你以為太后娘娘清白嗎?皇后娘娘清白嗎?懷英太子死在誰的部署下,你應該很明白了。你執意拔除白茵,不就等于拔除了孟府,拔除了昭王嗎?——哦,還是說,你一直以來的目的就是拔除昭王啊?”
他低低地笑著,好似惡魔低語。
“人我帶走了。殿下,西北天寒,請早些歇息,我們在金都再見。”
李卿明低下了頭,阿珩的事情對他沖擊太大,一時間他還沒有對策。南楚的官兵見狀只得放下器械,白茵帶著袁貞從一眾人馬間逍遙而去。
李卿明站在原地,憤恨的眼淚奪眶而出。
夜深了,蓮花寺內,阿珩正端坐著寫什么東西。阿玨親自送了熱湯來:“數年不見,你變得沉穩了。從前你總是不好讀書寫字,如今看你的樣子,全不似當初那樣了。”
阿玨的語氣很寵溺,可阿珩聽不出一絲溫暖來。她道:“我倒寧愿我還是當初那傻子,也許如今就不會這么痛苦。我這輩子可能都無法想象,你我如今有這么遙遠的距離。”
她不稱他為“哥哥”,語氣冷漠又無奈。
阿玨似乎并不為阿珩的語所觸動,他道:“分開這幾年,你我都成長得很快,現實將我們揠苗助長——或許我們走得是有些太快了。可是沒有辦法,命運將我們推上了不同軌道,但阿珩,我們從出生開始,命運的方向就是一致的。”
“什么方向?”阿珩停下筆,倚靠在椅子上望著阿玨,“你以卿明的性命為要挾,要我承認齊國郡主的身份,不外乎是要正你的名。你要依靠齊國陰西侯的身份去征月離,謀寶藏,得天下,你的野心比這西北的天還大。你不累嗎?”
“累總比苦要好。”阿玨的聲線有些鋒利,“或許我本不該來到這世上,我在母親的肚子里就開始受苦,月離毒我,涼金棄我,南楚拘我,北齊厭我,我到底犯了什么罪,天下盡對我如此狠毒?我要他們還我一點什么有錯嗎?”
“所以——”阿珩動也不動,“所以為了你的計劃,我要犧牲我的人生嗎?”
阿玨沉默了一瞬,來撫阿珩的臉:“你該在高堂之上享受榮華富貴,你該在我的庇護下快樂自由。我現在所做的,就是讓你遠離痛苦奔赴幸福啊!——阿珩,你已經受了太多的苦,你瞧他們給你的傷疤,你瞧他們給你的痛苦!”
“我不疼,也不苦。”阿珩躲開阿玨的手,“我所認為生命的意義,就是去經歷。好的壞的,疼的暖的,都是我自己的選擇,都是我人生的財富。我不要躲在誰的翅膀下,也不想站在哪個高臺上。”
“可你已經無法選擇!”阿玨打斷了她,“現在,你已經是齊國的郡主、兩國的使臣,你不能逃避這份責任,你不得不為天下百姓去努力——阿珩,你不能怪我,這是你生來的命運,并非我強加給你的負擔。”
“可你早為我設下了套子不是嗎?”阿珩站起身來,語氣也有些激動,“我們多年患難的兄妹之情,是你為我設套的基礎。你利用我,一磚一瓦搭建起這爛透了的迷宮,再把我關在里頭。是啊,我生來是這樣的命運,這不可否認,可你是我的哥哥啊!你為我鋪的路,就是剪去我的翅膀,剝奪我的自由嗎?”
“那我的自由呢?”阿玨紅著眼睛,“我不可以小小地自私一下嗎?我不可以為我想要的將來謀劃一下嗎?我順著命運隨波逐流,淹死在某個漩渦里,你覺得這就是你想看到的結局嗎?阿珩——你對自由的定義未免太自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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