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出任各級軍屯官人選,是由御前進行委派任命的,這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也增強了中樞對邊陲的掌控。”
“但是我朝今下的北疆,向外增擴的實在太多了,臣弟擔心天高皇帝遠下,長此以往下去的話,是否會催生出一些不好的事?”
講到這里時,楚徽眼神有些閃爍,到嘴邊的話沒有講出來。
“比如擁兵自重?比如藩鎮割據?”
楚凌微微一笑道。
楚徽低下了頭,沒有說話,但他的舉止卻無聲表明了他的看法。
“長壽能想到這點,朕很欣慰。”
楚凌臉上笑意更盛,“沒有一項制度的擬定及問世,是能夠做到絕對完美的,是能夠從一始終的。”
“所以制度的出現,只能在一定周期內,在某一領域或層面下,發揮出對應的作用,時間久了,非但不能再解決先前所遇問題,甚至會滋生出新的問題與麻煩。”
“而針對于長壽所提之事,朕能想到的是兩方面的制衡,其一增強對軍中監察,特別是邊陲一帶的,畢竟距離中樞太遠了,長壽有句話說的好,天高皇帝遠下,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發生的,好的,壞的,都有可能。”
“其二,針對于軍屯這一塊兒,并非是定制定例,隨著在北防線的不斷北推,軍屯會轉為民屯,轉為官田,轉隸到新設府縣管轄,等到北虜這等強敵,被我朝徹底解決,則軍屯在北會被逐步削減,當然削減不代表取締,到時會有另一套體系出現,即建設衛戍!”
“建設衛戍?”
楚徽生出疑惑,這是他沒有想到的。
“沒錯。”
楚凌點頭道:“在朕的定義下,建設衛戍是準軍事的地方體制,你可以將其視為界于兩者間的,而這是直屬中樞控轄的,包括任免,晉升等等,這是需要中樞出面敲定的。”
還能這樣啊。
楚徽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真要這樣做的話,那他擔心的,或許會小范圍的出現,但絕不會大范圍的出現,而前者對中樞,對社稷的沖擊是有限度的。
楚凌繼續下一個話題,“至于邊榷,長壽擔心的,是涉北統兵將校增多了,戍邊軍隊規模多了,難保有人不會從中以權謀私吧?”
“是的皇兄,臣弟有這種擔心。”
楚徽點頭道:“畢竟牽扯到了利,難保不會有人被蠱惑,被迷惑,此事要真出現,恐比軍屯帶有的隱患還大,軍隊一旦牽扯其中,戰力勢必會受到大幅削減的。”
“這就是朕要強調文武分治的根本。”
楚凌長舒口氣道:“一方面在中樞的大都督府,兵部等有司,必須要明確對應職權,像朕適才提及的監察,一部分就要由對應有司分管,還有一部分要從別的有司進行,以此形成多位一體的監察模式,避免有人欺上壓下,讓御前,讓中樞受到蒙騙。”
“另一方面針對邊榷之事,就要加大榷關總署的建制及職權,牽扯到邊榷這一塊兒,不管是牽扯到了誰,只要被查出來了,榷關總署都能對其有處置權!!”
看來監察才是關鍵啊。
楚徽聽明白自家皇兄所講,這也難怪在御史臺后,又增設了廉政總署,這都是在正面形成的監察體系。
至于錦衣衛,那就要減少曝光。
也難怪在過去這段時日,錦衣衛在中樞的身影少了很多。
“大虞這一大攤子事,絕非一場北伐就能全梳理好的,北伐只不過是穩住了大局,讓皇權,中樞之威,再度深入到每個人心中。”
楚凌雙眼微瞇,語間帶有感慨,“這只是讓一個正常的運轉形成了,還有,針對涉北的賞賜,僅僅是一部分罷了。這場賞賜還沒有結束。過兩日,朕要在太極殿召開大朝。”
還有?
楚徽心下一驚,可旋即,楚徽卻想明白了,針對于涉北的賞賜是明確了,但是這樣的手筆,尚不能跟破襲敕汗山功成劃上對等。
力度是有了。
但還不夠震撼!!
如果就這樣收手了,或許能起到對應的刺激,可是卻不能調動全體情緒。
“皇兄需要臣弟做些什么?”
想到這里,楚徽撩袍起身,抬手朝楚凌作揖行禮。
“見機行事即可。”
楚凌語氣淡然,看向楚徽說道:“朕要給滿朝文武一個大大的震撼,朕要叫他們知道一點,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臣弟明白了。”
楚徽立時道。
可是在楚徽的心底卻生出好奇,自家皇兄到底想怎樣做?
其實在楚徽的內心深處啊,已經有了想法,只是他卻不敢深想下去,因為這太過于驚世駭俗了。
敕爵!!
想要給滿朝文武足夠的震撼,除了敕爵這條路,根本就沒有別的了,但是這在正統一朝吧,還是會牽扯到很多的。
當初韓青被敕爵,成了國公,賜號平,這是件很復雜的事,還有一點,是誰都不能忽略的,那就是大虞太皇太后還活著。
即便有再多的人感到震驚,生出各種想法,也不會有人敢輕易去說什么做什么,可現在不一樣了,太皇太后不在了。
‘還需要多歷練些啊,不然如何能成長起來?’
看到楚徽多變的神色,楚凌表面沒有說什么,心底卻生出感慨,‘真正的成年人,是要敢想敢干的,如果遇到些事情,就表現得瞻前顧后,覺得這樣,覺得那樣,這就不能算是真正的成年。’
在皇權這條路上,楚凌是要向前走很遠的。
作為大虞的至尊,楚凌想做什么,不做什么,是不需要考慮任何人的想法的,只要是對皇權有利,對社稷有利,那他該乾綱獨斷時就必須如此,楚凌要給滿朝文武,給世人一個大大的震撼,以此來迎接新的一年到來,而從這一年開始,一切都是緊密圍繞他在轉了,而非是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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