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霜并未隱瞞自己找過季孫音一事。
季孫音對僚屬也一向信任。
秦攸大嘴巴一問,他就說了。
“太夫人她們自個兒就富得流油,還用得著劫貧濟富啊?”那些地主豪紳自然是有錢有地有人,但他們一家一戶的家底跟公西一族沒得比。劫貧濟富四個字一出,眾人沉默。
季孫音:“若是能買,應該會出錢買。”
自個兒族人,自己了解。
道德水準比較高。
不會一上來將刀子架人脖子上強買強賣。
秦攸騎著戰馬快跑幾步趕上季孫音半個身位,將云達擠開:“主公,我這有一計!”
眾人聞暢快大笑。
秦攸被嘲得掛不住臉,一頓呵斥:“不準笑,一個都不準笑,老秦我這個計謀絕對厲害的!太夫人她們不是想要一片土地嗎?主公說一開始肯定先談錢,有得賺的事兒,為什么不自己干?咱們先派人殺他一片,奪了地,再用好價格賣給太夫人她們,豈不美哉?”
左手吞掉地主豪紳,右手吃一口富婆。
左右不耽誤,里里外外賺兩次啊。
眾人笑聲戛然而止。
季孫音也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秦攸笑道:“怎得了?是不是佩服了?”
魏城打馬從他身邊掠過,語調怪異地道:“佩服佩服,老夫真沒想過你是這種人。”
這門生意,奸商聽了都要豎起大拇指。
“萬一太夫人她們知道了呢?”
抨擊秦攸不要臉,但并不妨礙他們瘋狂心動。公西一族最讓人心動的不是金銀錢財,而是一個個挖不完的糧倉。他們也不知道這些大祭司用什么手段,埋七八十年的糧倉挖出來都跟剛封進去一樣,谷粒顆顆飽滿,脫殼后蒸煮徹底,隨便捏的米團都香得人流口水。
要是他們搶別人的土地賣給公西一族,換取等價食物,過冬都不用操心食物短缺了。
秦攸道:“打斷骨頭連著筋。”
本來聽笑話的季孫音猛地一個回頭。
秦攸笑道:“打聽過了,公西一族就五個大祭司,太夫人是其中之一,她又只有主公跟二爺兩個親生孩子。打在兒身,痛在娘心”
即便東窗事發,頂天挨一頓打。
季孫音:“……餿主意。”
秦攸得意笑容很快凝固在臉上。
只因為魏樓道:“若采納少攸的主意,吾等出兵將人地搶了,人殺了,選擇的目的地必然不能離太遠,否則容易被敵人趁機偷襲。你可有想過,若離得太近會被篝火灼傷?”
天寒地凍,靠近篝火取暖固然能得一時溫暖,但也容易惹來火災——公西一族便是那一堆篝火。離得近了,他們是坐視這團篝火形成氣候,還是趁著火災燒到身上前撲滅呢?
眾人:“……”
這不是眼睜睜看著金山銀山不能取?
唉,越想越難受啊。
抓心撓肺得難受!
賺不到看得見的好處跟丟了錢一樣難受!
“不過——”
魏樓輕飄飄兩個字讓此事峰回路轉。
“吾等可以過一手,別做得這么明顯。”
做得太明顯,搞得好像他們圖謀公西一族財產一樣。他魏樓能是這種沒原則的人嗎?
眾人有人瞬間福至心靈。
意味深長地拉長調子:“哦”
他們懂,他們懂。
魏樓眸底閃過幾縷晦澀冷光。
不做還好,要做就要做到最大程度的利用。一來,試探一下公西一族這些人的實力;二來,借他們的手解決一些棘手的勢力,幫自己清掃一些障礙;三來,以主公跟公西一族的關系,兩家未來很長一段時間不可能有沖突矛盾,守望相助的可能性更大,天然盟友。
季孫音:“就是不顧我的死活是吧?”
最后被姆媽打的人可是他啊。
秦攸訕笑:“哪有母親不愛孩子的?主公可是太夫人唯二的骨血,哪舍得下死手?”
季孫音:“……”
畢竟是姆媽太夫人交代的任務,季孫音跟他的臣屬都比較上心,其中又以魏樓最為熱情認真,看得季孫音都嘖嘖稱奇,畢竟魏樓只對公事上心,不茍笑,文武都挺懼怕他。
魏樓:“畢竟也關乎我等利益。”
自身利益相關,怎么能不上心呢?
季孫音聞甚是寬慰,干脆將對接的活兒派給了魏樓,又命令秦攸保護左右,魏樓也沒有拒絕。再次來公西一族族地,此地模樣大變,沈棠看到他仿佛看到救星,眼睛一亮。
“可算是來了。”
魏樓作揖行了個禮:“女君尋我有事?”
沈棠嘆氣道:“我們缺輜重車。”
這些輜重車是要運送糧食的。
公西一族的糧倉實在是數量驚人,現在面臨一個窘迫難題,沒有足夠的輜重車將糧食運出去,也沒足夠的人手護送這些輜重車。臨時招聘肯定是不靠譜的,于是她想到雇傭。
“輜重車可以租可以買,護送護衛也可以聘請,酬勞可以商量。”沈棠隱約記得一個普通士兵一天消耗一斤多不到兩斤,特殊武卒身價肯定更貴,“一人一天半石可以嗎?”
“半石?”
“對,半石,不包往來路費消耗,但包聘用期間的一日三餐。這個價格很公道了,尋常一畝農田產出都沒有三石。”沈棠說這話的時候有點兒心虛,總覺得價格壓得太低了。
畢竟,這是賣命的活兒。
不是普普通通的護送。
魏樓頷首:“可以,立契卷。”
沈棠:“……”
價格給高了!
只是說出口的話也不能收回,現在也確實缺人手,半石就半石吧:“輜重車租金?”
魏樓道:“這個租金不能用糧抵。”
一輛輜重車及配套的畜力,一天五百文。
公西一族可以用等重的銅鐵做交換。
沈棠心中默算一下覺得還劃算:“行。”
魏樓:“……”
沈棠問:“我太爽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