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其他幾位進士率先轉身。
楊明遠回身走了幾步后,再次站定,回眸看向那臺已跑向很遠的車。
他期待那臺車的車簾能掀起一次,哪怕不露面。
當然了,露面會更好。
只是他怕當看見宋茯苓的臉露出,不知自己會干出什么事兒。
有可能激動的傻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
也可能干出拽過馬匹就笨蛋一樣的爬上去,攆上前,他會?他要……
可惜,別想了。
那車簾并沒有人掀起,卻帶走了他所有的牽掛。
車上的錢佩英,一邊收拾著各種禮盒,一邊說道:
“就沒見過像咱們這樣趕路的。
瞧瞧,陸家本就給準備不少,都要裝不下了。
那謝侯爺的嫡子又給送來這么多。
任老頭他大兒子也給送來八盒。
那楊明遠,不讓買不讓買的,到底還是買了。肉干、點心、果脯,油茶面,這一看就是讓咱們在路上吃的。”
宋茯苓用小勺咬著桃罐頭,聽到錢佩英歸攏東西磨嘰,就跟沒聽著似的。
謝文宇昨兒去陸家別院找她爹了。
她爹和謝文宇可有共同話題了,她懷疑是學渣的話題。
因為聽說謝文宇離開時根本就沒聊盡興,還說了那么句話,說是有空去安寧縣玩。
看起來又一個拿她爹當忘年交的。
她爹能和人家聊啥呀?無非就是今兒我發誓,我要好好學習,啊,沒事兒,還有許多天呢,咱掐著日子算,趕趟。然后下成績了,失落卻不比任何人少。
咋就不想想,你失落什么呀,你當初也沒付出那么多不是?
宋茯苓還是不了解她爹。
她爹哪是和謝文宇有共同話題,還以這一路學渣走過來的心理,給人出了不少實用主意。比如想出去玩時,你就想著什么。惹的謝文宇連連作揖,最了解他的人原來在這呢。
什么陸珉瑞、丁堅、林守陽,在那一瞬,謝文宇覺得都不敵宋福生。
這是謝文宇,登門拎了不少東西。
任公信的大兒子任子笙,是她爹拒絕去府上坐坐,任子笙卻又給回了一封比她爹字數多出很多的信,全是熱絡話,話里話外的意思,關系很近。同時送來八盒禮品。
至于楊明遠,宋茯苓覺得她不用多表態,她娘就會說。
果然,錢佩英繼續道,趕路閑著干啥,就嘮嗑唄:
“那楊明遠,難的地方在后面呢,你爹都說了,不用他瞎客套,他還是花這種錢買了。
看著吧,咱們這一走,他第一件事就要去買房子或是賃屋子,估么今晚都要先找客棧對付。
他這狀元當的,也是沒誰了,連個幫忙的人都沒有。
你看你那幾位留京的伯伯,人家說了,朝廷發的喜信一到,家族立馬就會派人來。
說的那叫一個底氣十足。
楊明遠就不行。
聽你爹講,好像是明遠的爹去世后,他們被楊家族的人欺負的不行。
那陣中舉人時,那些人想要將田地掛在楊明遠名下,楊明遠給拒絕了,揚眉吐氣還沒給好臉,轉頭就收下別的大地主銀錢,將畝數讓別人用,一下子更給楊家族的人得罪透。
所以說,這古代啊,講究家族講究抱團,有時是有原因的。
他得自己張羅買房吧?恨不得打掃都得自己來,總不能等他娘他嫂子們到。還得去報到。”
錢佩英想起楊明遠的小廝,更是搖搖頭。
便宜買來的小廝就是不中用。
來的路上,她就發現,楊明遠使喚一句,那小廝才能眼里有活。
對比起來,你看看咱家富貴,四壯,鐵頭,大德子,家里還剩下那么多搶破頭沒來的,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能幫她男人張羅事兒。這拿出去哪個都能當大管家順帶當保鏢。
“他那個嫂子,偷賣大列巴,到了京城……”
宋茯苓終于停嘴:“我爹和楊明遠說了?”
錢佩英挨個打開禮盒查看都有什么,頭也沒抬道:
“沒有,他那么要臉,能說嘛,那多下不來臺。
你爹是和我私下說,回頭他哥嫂一家指定得來京城,不來,忘恩,來啦,抽冷子她嫂子再背著楊明遠收禮可壞了。
要知道楊明遠官不大卻在皇上身邊行走,哪日瞎整,別再出事。
嚇的你爹囑咐那楊明遠,不用他給報會寧的信兒,好的壞的都不用。
就差明說,往后你也別提恩師說。
你爹是擔心,他一天胡說八道的,自己都不記得自己說過啥,楊明遠還總拿他話當至理名。
他怕楊明遠在皇上面前,萬一哪日又恩師說,將他沒分寸的話說出去。被這次考卷給搞怕了。”
宋茯苓點頭。
這就是他們一家,知曉楊明遠是怎么中狀元后的心理。
讓宋福生落榜的是考官們。
就是這回沒被授進士,仍是舉子,回去要自己尋一個小官做,即使將來仕途詬病也怨不著別人,怨自己非要那么答卷。也可以怨批卷官們不看好。
但落筆不毀,落筆就要承擔結果,還好,結果是圓滿的。
至于楊明遠一口一句恩師說,用這種形式成了狀元,他們也沒覺得如何。
人家又不是照咱卷子抄的,人家又不是沒提思想是源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