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鮮回到所里就開始頭大了,他一開始根本沒想到這兩人竟然當時就在現場!而且還目擊了這么復雜的事!他本來只是想從這兩人嘴里掏出一點內情好做為打開局面的線索而已。
現在不用線索了,結果都出來了。可他卻頭痛了。
按說這種直接目擊證人應該單獨詢問,以免串供。但……
劉鮮只好把兩個人的報告分別寫出來,在時間上錯開,然后拿去找所長。
所里也只是因為學校報案,例行偵查。當發現一前一后死的兩個人都是滑雪社的人這個疑點時直接追查了下去。但不管是所長還是學校,估計一開始都沒想到這里面還有這樣的內情。
至少所長看到他的報告時足有十分鐘沒說話,拿起又放下,放下再拿起。
劉鮮:“所長,要不要把焦達叫回來問問?”
所長搖頭,“不妥,照這兩份筆錄看,這件事只是一個意外……”
——不過,誰能保證真的“只”是意外?
劉鮮猶豫了下,還是把他犯的錯誤給說了。所長指著他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這下這兩份筆錄的可信度就更低了。再說,還在學校的年輕人也常常會犯一些“義氣”,如果這兩個提供筆錄的人為了“義氣”替焦達遮掩怎么辦?
“你去問焦達吧,正式一點。”所長說。
劉鮮帶著一個同事去找焦達時才聽說他請假回家了。
劉鮮和同事只好追去了焦達的家。
焦達的家住在鄰市,他不是本市人。劉鮮和同事到之前先給這里的警察局打了聲招呼,跟社區警察一起找上焦家的。
焦媽媽開了門,要不是認識社區的人,只看這兩個陌生人估計都不敢開門了。不過在聽說是焦達上學地方的警察特意跑來找焦達,焦媽媽的臉色也變白了,她執意坐在兒子身邊,警惕又擔憂的輪流看著兒子和劉鮮他們。
劉鮮想跟焦達單獨聊,但焦媽媽像只護崽的母狼一樣警覺,一直說:“要不你們先別問了,我們請個律師來再說。”劉鮮之前就怕在他問過季笙他們后,焦達這邊已經有了警覺,當然不肯再拖下去。
他說:“家長不要著急,也不用緊張,我們就是簡單問問。這也是例行的詢問,當時一起去魚頭溝的同學我們都問過了,沒想到焦同學已經回來了,我們只好找上門來。”下之意當然是焦達走得太不是時候,這是不是他心虛的表現呢?
焦媽媽聽得汗毛都要豎起來了,更加緊張的看著焦達。
焦達卻很木然。從劉鮮他們倆個進來后,他的表情幾乎沒怎么變,也就一開始聽到劉鮮自我介紹時有些驚慌。
不過也不出格。一般人聽到警察找上家門都會有點驚慌。
劉鮮是比較相信季笙和宋陽的話的。他干這行見的人多了,現在幾乎是一眼就能看出這人是不是在說謊。除了專業的騙子,普通人說謊的技術都不怎么高明。
季笙和宋陽說他們都懷疑霍原當晚去了滑雪社,后來霍原又表現得太熱情,對焦達太關心,更讓人起疑。
后來焦達組織這次旅游,她和宋陽都擔心焦達是想報復霍原。不過最后才知道焦達是想逼問霍原。當然焦達打了霍原一頓,霍原說了當時他是怎么騙多麗娜的,他們趕到時,霍原已經逃走了。不過他們只顧著焦達,根本沒注意霍原。吃過午飯,農家院的老板才發現他們少了一個人回來吃飯,此時才發現霍原出了意外。
如果他們有備而來,完全可以編一個比這更好的。而不是像現在這個漏洞百出。比如很容易就讓人去問他們:你們說沒有注意霍原是往哪里逃的,不知道霍原是怎么摔下去的,怎么證明這一點?更何況他們還坦白了焦達打了霍原一頓的事,甚至還扯出了前情。反而證明了焦達有理由報復霍原,而季笙和宋陽也有可能包庇焦達。
當劉鮮聽他們說完后真的很想撓頭,他寧愿他們說些“不知道霍原去哪兒了”這種話,好歹還有東西可挖。
劉鮮打開筆記本,對焦達說:“我們開始吧。”
他依次問了焦達的姓名,家庭住址,學校,然后把話題轉到滑雪社,問他這次旅行是什么時候商量的,誰組織的,租的哪個旅行社的車,去的都有誰,他認不認識,都是哪個系哪個年級的。
由于問詢一直進行的很平靜,焦媽媽提著的心也慢慢放下來了。
但劉鮮卻注意到焦達越來越緊張了。他的手從一開始放在膝蓋上,變成捂著胃,最后兩只手都藏到了大腿下面,人也開始在沙發上像個調皮的小孩子一樣慢慢搖晃。
“好好坐著。”焦媽媽拍了他一下,對劉鮮兩人說:“他這孩子從小就這樣,坐著就不老實。”雖然焦達站起來已經一米八多高,也上大學了,可在焦媽媽眼里他還是一個小孩子。
她想著小孩子能有什么錯呢?就是他做錯了,看在他還是個孩子的份上,也可以寬容一點。
劉鮮了解家長的心態,順勢笑了下,開玩笑道:“沒事,快點問完,我們就能坐晚上的車回去了。”
“你們也真是辛苦。”焦媽媽趕緊說,“要不一會兒就別走了,咱們出去吃飯?”
劉鮮和另一個記筆錄的警察都笑起來說:“不用不用,要犯紀律的。”
這一笑,氣氛似乎就寬松多了。
焦媽媽這才發現還沒給兩位警察倒水,連忙站起來去找紙杯,“看我!都忘了給你們倒杯水了!”她急步走到廚房,想著倒白水不禮貌,特意找出家里的好茶葉,抓了多多的茶葉放進杯中,再出來接熱水。
焦達抬頭起,抖著聲音說:“警察先生,我都告訴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