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焦媽媽手中的杯子就倒在地上了,滾燙的水潑了一地,還潑在她的腳上,可她根本顧不上,幾乎是撲上來要把焦達剛才那句話給重新按進嘴里:“你這傻孩子瞎說什么!!”
劉鮮兩人嚇了一跳,趕緊去扶焦媽媽,可此時焦媽媽的眼中他們就是兩個劊子手,猛揮手把兩人都趕開,把焦達護在身后,“不許瞎說!”然后她轉過來紅著眼眶說,“兩位警察,你們先回去吧,我們現在什么都不說,等他爸回來,讓我們商量商量,要是這孩子真犯了錯,我親自送他過去,肯定不包庇他。”
劉鮮還想再勸,焦媽媽說話就要給他們倆跪下,“求求你們!我知道政策!他要真犯了錯,我送他去自首,求求你們……”
自首可以從輕。
劉鮮明白過來,深深的看了焦達一眼,示意另一個警察收起筆記說:“那好吧,你們放心,我們絕不會冤枉一個壞人的。”
出來后,那個警察問劉鮮,“不會真是他干的吧?”
劉鮮搖頭,他也拿不準。
兩人也沒走遠,就在跟焦家一街之隔的快捷酒店住下了,第二天一大早就又去了焦家。
焦家是一片的愁云慘霧。
出面迎接他們的是焦爸爸,他的雙目赤紅,焦達就坐在他身后的椅子上,這個男孩的臉上既有淚痕,又有掌印。屋里彌漫著煙味,焦媽媽的衣服都沒換,還是昨天那一身,看來這一家昨天晚上都沒睡。
焦爸爸說:“請坐,請坐。昨天我問過他了,警察先生,你們問吧。”
劉鮮進來后就發現了,這一家三口并沒有太驚慌失措。焦媽媽有些焦慮,焦爸爸比較鎮定,焦達有點茫然,但更多的是坦然。
——估計季笙和宋陽說的是真的。
焦達的敘述有很多隨性的地方,伴隨著他的自我批判和懺悔,“……我一直覺得多麗娜的自殺不是我的錯,但我不知道原因,我以前一直希望警察能查出真相……后來我懷疑多麗娜死的那天晚上,有人也在滑雪社對她做了什么,這才是導致她自殺的真正原因。”
“我懷疑霍原,我想問問他,但在學校不行,我怕他不告訴我,不肯說,就打算去魚頭溝……那里是多麗娜死前去的最后一個地方,我是說,當時我們剛剛一起玩得那么開心,他怎么能這么做呢?”
劉鮮明白了,焦達選擇魚頭溝是想用道德和良心去譴責霍原。
“我問他,他一開始不肯說,還想跑,我就去追,跟他打了一架,他打不過我才說了……”焦達不自覺并攏雙膝,整個人又在沙發上縮成了一團,“他說他對多麗娜說是我讓他去的……”
這大概就是最后一根稻草了。
劉鮮有點明白這一切是怎么發生的了。
焦達:“我沒想過他會這么做……我們是哥們,從一年級就住一個寢室,一開始就很好,我還借過他兩百塊錢……他也認識多麗娜,我不知道他怎么會這么做……”
劉鮮打斷他:“后來呢?”
焦達茫然了一下,勉強回憶道,“后來季笙和宋陽來了,他們一來,霍原就跑了,我也沒有追……因為我發現我對多麗娜的死是有責任的……”
劉鮮不得不再次打斷他,“然后呢?”
焦達說:“……然后,然后我們就回農家院了,我沒吃午飯,還是宋陽給我端進來的,然后童桐來叫我說霍原沒回來,我還當他跑了。”他解釋了下,有點辭不達意,他現在明顯腦子有點木了,“我是說他做了那種事,被我們發現了,他不想回來,我想他說不定自己搭車走了?”
然后村里的警察來了,村長來了,他們商量了半天,焦達才從宋陽嘴里聽說霍原摔下山了,摔死了。
劉鮮問他:“你聽說這件事后是怎么想的?”他盯著焦達的臉。
焦達回答的很快,很堅定:“報應。”他肯定的說,“我聽到他摔死了以后,還是在魚頭溝,還是剛跟我們坦白之后就死了,我就想這是報應。這是他害死多麗娜的報應!”
焦達這么說的時候,他的父母都很緊張。焦媽媽還想攔焦達,卻被注意著他們的焦爸爸給擋住了。
劉鮮又來來回回的問細節,打亂,顛倒,時不時的打斷他的話,讓他反復的回答問題。焦達雖然有時顛三倒四,但在關鍵問題上卻都回答的跟第一次一樣。
劉鮮最后看了看筆錄,讓焦達看過后簽字,站起來說:“行了,那我們就先走了。”
焦爸爸親自送劉鮮他們出門,擔心的問:“我兒子他不會有事吧?”
劉鮮說,“這個我們還要近一步調查。”
但在劉鮮看,這可能還真是一個……具有黑色幽默的……意外。
他走到外面后,忍不住抬頭看向陰沉沉的、鉛灰色的天。布滿霧霾的天空,像一塊被擦黑的畫布。
——但它還是白色的。166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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