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他見龜太郎眉頭微蹙,忽然想起這位島主先前久居低位,怕是對這些高層事務不甚了解,便又耐著性子解釋道:
“你看這附近方圓千里的幾座小島,沒有一處不歸青蛟大人管。尤其是貢賦一事,簡直是關乎我們這些島嶼存續的頭等大事,必須提前三個月就備妥,哪怕是一絲一毫的差池,都可能引來大禍。”
他話鋒一轉,語氣稍緩:
“至于喜好嘛,這位青蛟大人倒是沒什么特別的怪癖,唯獨偏愛那些光鮮亮麗的物件,這也算是龍屬生靈的通病了,越是璀璨奪目的東西,越能入他們的眼。”
“亮麗的物品?”
龜太郎低聲重復著,渾濁的眼珠里閃過一絲思索。
忽然間,他腦中靈光一閃,那黑龍的不是藏著不少靈石嗎?
那些晶瑩剔透的靈石在日光下流轉著七彩光暈,可不就是最亮麗的寶貝?
更何況他自己這些年積攢的靈石,數量早已多到能堆滿半間石室。
想到這里,他緊繃的脊背稍稍舒展,可心底那股因天元大陸線索斷絕而生的沉重感,卻像深海底下的暗流般再次翻涌上來。
那股無形的壓力無聲無息地蔓延,幾乎要將他的五臟六腑都壓得生疼。
前路依舊茫茫,尋找天元大陸的線索如同大海撈針,連方向都難以捉摸。
他望著海天相接處的濃霧,忽然生出一個念頭:
或許,這位即將到來的青蛟大人,會是個轉機?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也值得一試。
畢竟在這無邊無際的海域里,能搭上龍族附庸的線,總好過如今這般漫無目的地漂泊。
酒終人散。
當墨淵親自將“龜太郎”一行送出萬蛇窟洞口,看著他們登上馱獸,消失在墨綠色的毒瘴深處時,他臉上那虛假的熱情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陰沉與忌憚。
“龜……太……郎……”墨淵狹長的紫眸中寒光閃爍,低聲咀嚼著這個名字,
“查!給本座不惜一切代價,查清楚這個龜太郎的底細!還有他身邊那三個……尤其是那個斗篷里的家伙!”
他回想起毒蛟被震懾時感受到的那股心悸,以及龜太郎那匪夷所思的手段,心中寒意更甚。
“另外,”他目光轉向洞內深處,那頭碧磷毒蛟痛苦的低吼隱隱傳來,
“給那孽畜……用最好的解毒藥!它……還有用!”
深海之中,馱獸平穩地向著墨石島方向游弋。
獨孤信(龜太郎)站在馱獸頭部,背負龜爪,望著前方無垠的幽藍海水。
龜太郎那張市儈而“憨厚”的臉上,此刻再無半分表情,唯有一雙眼眸,深邃如淵,倒映著冰冷的海水與沉重的未知。
墨棘盤踞在尾部,看著獨孤信沉默的背影,又回想起方才洞中那驚世駭俗的一幕,心中那點因墨淵警告而起的忐忑早已被無邊的敬畏和一絲扭曲的狂熱取代!
這位島主……深不可測!或許……跟隨他,真的有機會……
金鵬和黑熊沉默地守護在側。
黑龍的氣息在斗篷下,如古井無波。
養魂戒中,魂光微弱。
獨孤信的神識沉入其中,與那兩縷來自天元大陸的殘魂無聲交流。
‘前路漫漫……’一個念頭在他識海中沉浮,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無聲無息,
‘唯有扎根更深,攀得更高,方有撥云見日之時。墨石島……龜太郎……只是。’
他收回目光,龜爪下意識地摩挲著指間的古樸戒指。
海水的冰冷透過龜甲傳來,卻遠不及心頭的凝重。
耐心,此刻成了最鋒利的武器,也是最沉重的枷鎖。
東海汪洋,龍蛇起陸,屬于“龜太郎”的征程,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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