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貴女選秀的日子。
按理說,夏時錦身為一國皇后,因千禧宮的大火而離世,舉國上下的國喪期短則百日,長則一年。
這國喪期內,即便是皇上,也不得選秀納妃。
蕭澤本也是要取消今年選秀事宜的.
但因夏、柳兩大家族的勢力從朝廷退場,眼下秦家勢力一家獨大,他急于平衡朝中局勢,有意拉攏群臣,在眾多大臣提議下,便順水推舟地許了選秀之事,與諸位臣子締結姻親。
只是,選秀的陣仗自是不如往年一般隆重、正式。
蕭澤不看女子的身材相貌,只看家勢背景,是以連儲秀宮的過場都沒走,瞧了眼各個世家府上遞上來的花名冊,便選了幾名,讓九思公公將圣旨送到了各府。
依照家勢和功勛,封常在的封常在,封貴人的封貴人,幾個宮轎便低調地將新人抬入了后宮。
此外,婳貴妃被打入冷宮,蕭澤又對林盡染心生芥蒂,后宮事宜便暫時交由鸝妃和邢貴人代管。
念在邢貴人與夏時錦的關系最為親近,蕭澤便將大皇子蕭承平交由她來撫養。
新人入宮的第二晚,敬事房的李公公端著托盤來到了勤政殿。
而蕭澤則坐在案桌前,看著桌面上的兩張紙發呆。
一張上面寫著“我命由我不由他”,另一張上面則是一首未完的詩。
“霧窗寒對遙天暮,暮天遙對寒窗霧。”
“花落正啼鴉,鴉啼正落花。”
“袖羅垂影瘦,瘦影垂羅袖。”
蕭澤一字一句地低聲吟念著,腦子里回想起那夜暖黃朦朧的燭火,蒙著雙眼的夏時錦,還有他手中晃出的陣陣鈴聲。
可惜,他永遠都不會知道這首詩的最后一句,也永遠都聽不到夏時錦的聲音。
“皇上,時辰不早了,剩下的折子,明日再看吧。”
九思公公的話喚回了蕭澤的思緒。
蕭澤側眸看了眼等候許久的李公公,目光隨后落在了托盤里的面料和花色都一樣的香囊上。
李公公見狀,上前恭敬道:“皇上,請翻牌子。”
蕭澤登時便紅了眼。
夏時錦當初為了綿延皇嗣,為了讓他寵幸各宮妃嬪,一年來無所不用其極,可謂是花進了心思。
之前只覺得這些花把式有趣、獨特而已。
可如今,再看到這些,他只覺物是人非,徒生悲傷。
這宮里到處都是夏時錦留下的痕跡,隨便一件小事都會勾起一段回憶,讓他沉浸在喪妻之痛里無法自拔。
夏時錦真是絕情,走得竟沒有半點的留戀,連個念想都不給他留。
蕭澤忍不住拿起一個香囊,將其打開,只見綠頭牌上寫著一個陌生的名字:何玉瑾。
想起第一次夏時錦用這盲囊耍的小心思,沉冷多日的蕭澤臉上終于露出了一點笑意。
他將其他香囊全部打開,竟意外地發現所有的香囊里都放了一個人的綠頭牌。
這就是夏時錦的作風。
淚水在眼眶里打轉,蕭澤突然有種夏時錦還活著的錯覺。
李公公立馬跪下請罪。
“奴才不如先皇后心思巧妙,著實想不出什么好的花樣來讓皇上翻各宮小主的牌子。”
“便想著把先皇后之前想的法子,都拿出來,輪著再用一遍。”
“奴才并非有意欺瞞皇上,還請皇上恕罪。”
蕭澤搖頭,一臉死感地回道:“無妨,退下吧。”
李公公與九思公公對視了一眼后,并未馬上離去,囁喏又問:“那這位小主,是傳還是不傳?”
“皇后的喪期未過,臨幸后宮一事,暫時擱置。”
九思公公聞,立馬上前勸道:“皇上龍體要緊,總不能每日都這般悶悶不樂啊,心氣郁結亦是有損龍體。”
“人死不能復生,不妨見見新人,免得皇上整日只念著先皇后。”
蕭澤擺了擺手,示意九思公公無須再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