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秋雨連綿。
城門郎躲在門洞下,時不時地罵上幾句。
城門郎總是在罵,罵春的困頓,罵夏的燥熱,罵秋的陰雨,罵冬的陰冷,一年到頭,總是在罵,一年到頭,日日在罵,罵老天爺,罵世道,罵上官,罵所有該罵的和不該罵的。
這就是這個世道上九成九的人真實寫照,人生唯一發泄的途徑,只有罵,仿佛罵上幾聲后,心中就會舒爽幾分。
烏云將本應照射大地的陽光遮擋得嚴嚴實實,天地間霧蒙蒙的。
快到午時,熱鬧的府城開始有大量的百姓與商隊車馬出入。
罵罵咧咧的城門郎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帶著兵備府軍伍開始進行盤查。
只是當他走出門洞子時,突然見到視線盡頭有著大量的軍馬,穿著甲胄的軍伍騎在軍馬之上,隊伍之中還有囚車,延伸了整整一里之多。
"折沖府的將士們?"
城門郎瞇著眼睛,很是困惑。
輔兵營、折沖府、兵備府的甲胄不但樣式不同,顏色也不相同,一眼就能區分開來。
要知道折沖府將士沒有特殊原因是不應入城的,甚至不可靠近城池,城門郎難免緊張了起來,令人速速去府衙稟告。
派人通稟的同時,城門郎也令人快步跑過去詢問。
等了片刻,三百折沖府將士停留在了距離府城只有百丈之遙的距離,這個距離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極限"了,如果不經過允許,府城城墻上的軍伍是可以放箭的,雖然他們根本射不了那么遠。
主城門也準備隨時落下,城墻上的軍伍難免緊張不安。
足足過了一刻鐘,問話的軍伍跑回來了,城門郎一了解,很懵。
虎城折沖府將士,都尉孫堯親自帶著軍伍來了,押送一批囚犯,山匪。
至于內情,對方并未告知,而是要府城主政的大人過去,對方甚至提到了名字,刑部左侍郎刁文俊如果在的話,就叫刁大人過去,刁大人要是已經回京了,就讓監察副使陳遠山去,要是連陳大人也不在,通知學衙。
點名的并非孫堯,而是趙舉人。
傳話的甚至沒說趙舉人是哪個趙舉人,城門郎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了,頑皮公子。
要知道軍器監衙署在南關,而非府城,作為監正的姜敬祖,南地三道來回跑,而李坡如果沒有特殊情況的話,必須待在衙署中坐鎮。
城門郎不敢怠慢,再次命人去通知。
過了小半個時辰,刁文俊騎著快馬帶著一群府衙屬官來了,其中一個家丁打扮的家伙正是馬巖。
過了小半個時辰,刁文俊騎著快馬帶著一群府衙屬官來了,其中一個家丁打扮的家伙正是馬巖。
數十號人到了城門下,趙勛這才帶著祁山趕來,孫堯因為身份緣故,不能靠近。
進了城門洞,下了馬,趙勛快步上前拱手施禮,還順便沖著裝吃瓜群眾的馬巖眨了眨眼。
"趙公子。"
刁文俊見到趙勛滿面疲憊之色,靴子又全是泥土,猛皺眉頭:"到底出了何事?"
"還望大人屏退左右。"
說罷,趙勛指了指袖口,袖口露出了腰牌一角。
刁文俊與馬巖頓時色變,前者厲聲道:"統統滾開!"
一群府衙官員二話不說,全都散開,要多遠離多遠。
他們只是府城府衙的官員,人家刁文俊是京中刑部左侍郎,沒必要慣著他們,無論是從身份地位還是脾氣。
看了眼馬巖,趙勛滿面苦笑:"刁大人,馬將軍,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一時都不知該從何說起了。"
說罷,趙勛對祁山點了點頭。
祁山放下包袱,揭開后拿出一個木盒子,還未打開便是一陣撲鼻惡臭。
隨著盒子還沒打開,刁文俊與馬巖二人大驚失色。
"姜敬祖?!"
盒子之中,正是姜敬祖的人頭。
因本就沒有妥善保管,加之本就死了數日,首級腐爛得不成樣子,不過倒是能看出是誰。
姜敬祖怎么說也是三道軍器監監正,死了這樣一個官員,絕非小事。
馬巖急吼吼地問道:"到底出了何事,你不是去南關調查這狗日的陷害你父親一事嗎,他怎地還死了,難不成是兄弟你…"
趙勛搖了搖頭,微微看了眼刑部左侍郎刁文俊。
早已排練多日的語氣、神態以及面部細微表情,終于到了檢驗的時候了。
如果是面對馬巖,面對陳遠山與厲滄均,趙勛無需耗費這么多時日做準備,他現在面對的是刁文俊,刑部左侍郎,想要糊弄過他,必須天衣無縫。
"囚車中出了山匪,還有一具尸體,猛虎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