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高塵靜返回香港,已經是下午時分。
清剿六處倉庫的行動都獲得圓滿成功。
以有心算無心,參與行動的道士只幾個人受了些輕傷。
倉庫里除了預料之中的人骨、器官、鮮血、泥土、清水寺供品之外,還有大量珍貴的金玉珠寶、檀香鮫燭,以及數個被迷昏的孩子。
道士們沒客氣,把金玉珠寶檀香鮫燭一應作法事能用到的東西都搜刮一空。
最激烈的戰斗發生在碼頭。
照神道人領著白云觀弟子伏擊最后一伙撤離的密教和尚,為了要活捉他們,動手的時候沒有下殺招,以至于最后雖然成功,但卻人人帶傷。
這讓照神道人臉上有些拉不下來,看到我的時候,連連感嘆,這輩年輕人不行,到底沒見過真陣仗,平時練得再好,到了真章的時候,還是避免不了露怯,想他在這個歲數的時候,不說身經百戰,也是千錘百煉。
說到這里,他不往下說了,只訕訕地朝我笑。
我說:“道長,時代不同了,太平盛世,他們要是能像你一樣身經百戰的錘煉,那你就得擔心白云觀能不能平安的問題了。”
照神道人“嘿嘿”干笑了兩聲,道:“這樣也好,太平年月好啊。寧為太平狗,不為亂世人。太平好啊!這趟之后,我就不出門了。人老啦,得守鋪,多活幾年,多看看太平世道。老輩人都傳說有個太平年,那年月世間不愁吃和穿。下雨變香油,下雪成白面,下雹子就是那叮叮當當落洋錢……”
他輕輕哼唱著,背著手走開了,步子輕閑愜意。
我依舊返回中區警署住著。
倉庫里的供品都交給羅威禮來處置,算是他順著工地線索查獲的。
只是照神道人活捉的那幾個密教和尚卻沒必要給他們。
對于我出去干什么了,整個中區警署沒有人多問哪怕一句。
二十九日閑閑無事一整天。
三十日上午,警署里收到了派送下來的新徽章。
羅威禮特意拿來給我看,告訴我今晚,他們都會上街執勤,午夜準時集體更換徽章。
當然,他說這話的重點不是換徽章,而是全體上街執勤。
我笑了笑,對他這些天的照顧表示了感謝。
傍晚時分,警署變得空空蕩蕩。
電視里密集播報著回歸相關的各種新聞,尤其是儀式慶典的籌備。
我收拾好一應隨身物品,又點了三炷香插在窗臺邊沿,然后盤坐床上閉目養神。
不多時,心有所感,睜開眼睛,扭頭看向門口。
陸塵音出現在那里,沖我招了招手,道:“走啊,陪我逛一逛。”
她換穿了身道袍,沒戴帽巾,只簡單扎起來,發髻間橫插著柄木劍。
自打正式下山后,她除了在白云觀里,其他時間從不穿道袍。
我沒有多問,起身隨她走出警署。
天空飄起了小雨。
大街小巷處處張燈結彩,兩旁的店鋪都掛起了紅旗,五角星與紫荊花交錯。
遠處高樓的巨大電子屏上打著“慶祝香港回歸”的大字和巨大的區旗。
維多利亞彎里的英國軍艦發出緩慢低鳴。
各處的英國旗幟正陸續降下。
到處都是人,興奮的躁動,風雨無消。
茶餐廳伙計踩著梯子更換招牌,將"英皇道"的路牌套上繡紫荊花的綢布。
穿白背心的阿伯正用抹布反復擦拭"慶回歸特惠套餐"的塑料立牌。
街邊賣魚蛋的阿婆正揭鍋裝盒,蒸騰蒸汽同雨霧混在一起,吹動了頭頂的紅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