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館已經關門歇業。
透過窗子可以看到晃動的燭光。
墻上畫像的前方擺了張供桌,香燭不缺,供品齊全。
畫像上方還釘了個木龕,罩了一層薄紗來保護。
我順著外墻爬到樓上后進房間。
面攤老板一家三口都在。
在這邊盤下門面后,他們就從公屋搬出來,舉家住進面館,每天起早貪黑一起忙活,老板煮面,老板娘盤賬清潔,兒子跑堂外送。
雖然生意紅火,但掙的其實是辛苦錢。
我每次來,老板兒子都在場。
不過從來沒主動上前跟我搭過話,而是有些畏懼地縮在角落里遠遠看著。
早上這次來也一樣。
老板出來前,本是想拉著老婆兒子一起,可他這兒子卻說什么也不肯,最后為了不顯出兒子不夠恭敬,只好把老婆也留在店里,自己出來跟我說話。
我進店吃面的時候,老板兒子就在一角站著,可端面也只能老板自己來。
這是在怕我,而且怕得厲害。
他看似好了,其實沒好。
失魂,纏身,詛咒,三災只去其二。
施下詛咒的元兇還沒露相,詛咒也沒有解除。
而且觀音山的小水潭,也養不起那么大一條成精的蛇。
導致老板兒子發瘋的罪魁禍首不是那條蛇。
我在水潭殺蛇后,沒有再做細究,直接離開,原是想留下鉤子,把大蛇背后的角色釣出來,到時候可以視對方斤兩再做一場正邪大戰的戲碼。
可沒想到對方居然沉得住氣,始終沒有露面。
精怪纏人,必有所圖,而只要達成目的,被纏的苦主十之八九要死。
老板兒子被纏了這么多年,只是瘋癲,說明對方一直沒有達成目的。
那么,遲早還要來尋老板兒子。
不露面,不是不想,而不是敢。
我這在世神仙的名頭抬得太響亮,以至于在這事上有了副作用。
現在,我既然離開香港,就等于是有了可乘之機。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肯定會立刻來找老板兒子。
或是想辦法達成原本的目的,或是除掉老板兒子永絕后患。
我悄然在樓里轉了一圈。
老板夫妻兩個睡一個房間,鼾聲此起彼伏,都睡得很安穩。
老板兒子獨自睡一個房間,卻還沒睡。
他甚至沒有在床上,而是縮在房間的東南角,整個人抱成一團,瞪著眼睛看著身前的黑暗,滿滿都是不可抑制的恐懼。
不過,房間里除了他之外,沒有別人,也沒有別的什么東西。
我沒有驚動他,下到一樓,將墻上畫像前供的香燭都換上我的香燭,然后轉回老板兒子的房間,順著天花板爬到老板兒子頭頂上方,安靜守候。
我有九成把握,今晚那下詛咒的人會出現。
這是外道術士做事的習慣。
如果他今晚不出現,我就要借著老板兒子身上的詛咒同他隔空斗法,以雷霆手段將其擊殺,讓對方知道我知道他們的存在,嚇住他們不敢再來找面攤老板一家。
面攤老板是我在香港顯圣的一環,絕不能在我離開香港之后出事。
如此候到午夜。
忽有一陣微風自窗口吹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