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有一陣微風自窗口吹入。
風雖微,卻陰冷入骨。
陰風。
老板兒子打了個哆嗦,眼神突然變得呆滯,慢慢站起來,木然走向房門。
我探手在空中抓了把風尾,放到鼻端聞了聞。
隱約有股子淡淡的甜腥味兒。
陰風過處,不是有鬼,就是有倀,鬼味咸,倀味兒甜。
挾陰風而來的,是倀。
對方終究舍不得之前所下的功夫,不肯直接殺老板兒子滅口。
這就是個貪字。
當斷不斷,必受其害。
我等到老板兒子走出房門,這才貼著天花板爬過去,不緊不慢跟在后面。
老板兒子徑直走向樓梯。
我掐了個法訣,朝著熟睡的面攤老板打過去。
面攤老板一個激靈醒過來,撲楞一下直直坐起,有些茫然的左右看了看,一眼看到門外正走向樓梯的兒子,便叫道:“阿寶,你干什么去?”
老板兒子停在原地,慢慢轉身回頭。
他的臉慘白如紙,一絲人氣都沒有,偏卻嘴唇鮮紅,仿佛隨時會有鮮血流出來。
墨黑的眼珠盯盯看著老板,慢慢咧嘴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面攤老板嚇得尖叫了一聲,把身邊的老板娘給嚇醒了,沒好氣地道:“鬼叫什么啊,做噩夢了嗎?”
“阿,阿寶……”
面攤老板牙齒咯咯碰撞,手指著屋外的兒子,話都說不利索了。
老板娘順著老板指的方向一看,眼睛瞪得溜圓,張了張嘴,發不出聲音,臉色卻肉眼可見地快速變白。
老板兒子慢慢轉身,繼續向前,沿著樓梯向下。
面攤老板兩口子雖然嚇得腿都軟了,但終究放不下兒子,相互攙扶著起身,跌跌撞撞地追出門去。
老板兒子順著樓梯直下到一樓,又往店門口走,打從墻上來畫像前路過的時候,稍稍停滯,慘白的臉上有恐懼,也有厭惡,看了兩眼,呸地吐了一口唾沫。
這當口老板兩口子也已經走下樓梯。
我當即對著畫像前的蠟燭吹了一口氣。
轟的一聲悶響,兩根蠟燭同時炸裂,爆成兩團刺眼的火光,還有白煙迸散,將畫像前方圓米許范圍盡數遮住。
我順著天花板爬過去,借著白煙遮掩,落到地上,掏出瓶藥粉往墻上一揚。
墻上的畫像登時消失不見。
這畫像當然不是我割的影子,而是提前做的手腳。
這面館由叢連柱出錢,盤點裝修,也盡是他負責,便趁著裝修的夜里,用藥水在墻上畫了我的畫像,等到藥水干了,便會隱藏不顯。
早晨我摸墻的時候,便是趁機將顯影的藥水抹上去。
隨著藥水在墻面擴散,這畫像也就顯現出來。
現在潑的藥粉則是反其道而行之,再將畫像隱去,不過回頭把藥粉抹掉,畫像還會再重新顯現。
眼見畫像隱去,我當即怒喝一聲“大膽”,一個箭步從白煙中沖出來。
老板兒子嚇得白臉都漲紅了,二話不說,掉頭連滾帶爬地往門口狂奔。
我追上前去,一腳將老板兒子踢翻在地,上前探手拎起來,細端詳了一下他的面容,又快速地捏了捏他的手腳,然后才罵道:“小小倀鬼,竟敢對道爺無禮,今日不滅了你,倒讓人以為道爺我好欺負了!”
罵完了,抬手對著老板兒子就啪啪啪連抽了十幾個耳光。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