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的一聲通報,讓梁大夫人身子一顫,緩緩轉頭。
只見二皇子一身素服走進靈堂,眼圈通紅,顯然哭過。
他走到靈前,想要上香,梁大夫人卻猛地站起來,打翻了火盆,燃燒的紙錢飛濺一地。
“你來干什么?”梁大夫人聲音尖利如刀。
二皇子被這突如其來的質問震住:”舅母,我當然是來祭拜……\"
\"祭拜?\"
梁大夫人發出一聲凄厲的冷笑,”若不是為了幫你們母子爭權奪勢,招惹是非,我的志兒怎么會落到這般下場!\"
梁尚炯見狀連忙上前:“閉嘴,你瘋了,這些話,怎么說出口。”
說完,給管家使了眼色,讓他遣散靈堂中的閑雜人。
\"冷靜?\"
梁大夫人轉向丈夫,眼中燃燒著瘋狂的怒火,“梁尚炯!你看看這個家!雨淞中毒,每日要帶著帷帽,不敢見人;志兒殘了廢了,還被斬首,他才不到二十啊,就沒了命!”
“還有忠兒,被退了婚,成了全京城的笑柄!這一切都是拜誰所賜?\"
她猛地指向二皇子,手指因憤怒而顫抖:\"不都是因為他們母子嗎?”
“如果他們沒那么多的野心,我的孩子,怎么會落得如此下場!”
“梁尚炯,你到現在,還看不清楚嗎?再繼續攪和下去,我只怕,全部人都要沒命了!”
梁大夫人沒有那么多的野心,她只想要她的孩子,丈夫都好好活著。
這幾個月以來,風波不斷,她簡直是身心俱疲。
她怕了。
她不想要這些東西了,她只想一家人平平安安,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白發人送黑發人。
靈堂內一片死寂,只有梁夫人歇斯底里的聲音在回蕩。
幸好,屋里的下人們退出去了,不然,傳出去還不知道要惹出多少事端。
梁尚炯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首先寬慰二皇子:“你舅母是怒急攻心,頭腦不清醒了,你別多想。”
二皇子的臉色也不好看。
因為不舉的事情,他本就焦頭爛額,偏偏梁志不爭氣,連累了母妃禁足。
事到如今,舅母還有臉怪他們母子!
不過,看在舅舅的份上,他也不會真的和梁大夫人計較。
“舅舅,你放心,表弟的事情,母妃和我,都十分難過,我們能理解舅母的悲慟。”
“只是,越到這個時候,我們越不能退縮,不能讓表弟白白丟了性命,讓仇人逍遙快活。”
他臉色越發沉重:“何況,舅舅,難道您覺得,我們還有退路嗎?”
梁雨淞聲音堅毅:“沒錯,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何況,若不讓他們血債血償,即便是茍且活著,又有什么意思呢?”
二皇子對梁雨淞,倒是一向疼愛。
“表妹,你不怪我?”
“表哥,我娘是傷心過度了,才會說這些糊涂話。”
梁雨淞抑揚頓挫說著:“害死我哥的人,是陸江年他們,一定是他們,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拿他們的頭顱,祭奠我哥的英靈。”
梁尚炯和梁忠,都紛紛表示,他們也是這樣想的。
既然他們已經將全部身家性命,都壓在了二皇子身上,就不能輸,也不能和二皇子離心。
梁大夫人看到丈夫孩子,依舊執迷不悟,慘笑一聲,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窗外,涼風拍打窗欞,梁大夫人緩緩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三個孩子的面容。
雨淞本該貌美如花卻布滿可怖的紅斑,健康活潑的梁志變成了沒退的殘廢,沉穩持重的梁忠因為退婚的屈辱不甘。
兩行清淚從她臉頰滑落,她竟然不知,是為誰而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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