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感受到錦繡玲瓏的狀態,也能感受到靈犀琉璃的狀態。
四個人晉升方式完全一致的,就是單純的靠著嬰兒這位舊世至尊的底蘊去晉升。
她們本身天賦潛力就極為突出,跟在太一和人王身邊,又有了部分屬于羽族的氣運,走到實力大公爵層次后又遇到了嬰兒。
這種機緣,等于是犧牲一位舊世至尊,去成全幾個實力大公爵的晉升。
虧本能虧到姥姥家的買賣。
可以說只要她們來到了歸墟,那么她們的晉升就跟天賦潛力沒關系了,這完全是在拿舊世至尊的底蘊硬灌,這樣的情況下,成功是理所當然的,失敗了才離奇。
大帝嘆息的是她們晉升的速度和如今的狀態。
四人都被打散,暫時性融入了歸墟的各種概念里,狀態越來越好,由此可見,嬰兒在灌輸自己底蘊時是真的一點都不吝嗇。
這說明徹底絕望,不在追求自由的她迫切的想要跟真實環境完全融合,繼而完成復仇。
大帝手握筆鋒,在云層之間緩緩勾勒。
至尊在真實環境里會被壓制戰力,但卻不會被壓制層次,有壓制而沒有限制的情況下,他往日里一筆就可以畫出來的東西,現在則需要細致描繪。
一道修長窈窕的身影隨著筆鋒的顫動迅速出現在了云海之上。
大帝聲音平靜道:“我大概可以理解前輩內心的恨意,不過我還是建議前輩再等一等,至少不要太過著急。”
“怎么,想要勸我放棄復仇?”
嬰兒的聲音似笑非笑,但眼底深處的溫度卻在不斷下降。
“復仇當然很重要,但如果沒仇了呢?”
大帝笑著問道。
他的動作沒停,很快就畫出了一道栩栩如生的絕美身影。
只是這道身影的五官顯得很模糊。
大帝拿著筆,繼續開始畫第二道。
“你什么意思?”
嬰兒聲音冷漠。
“我們之前所說的一切,都是有一個前提的,你有終局,我會成為舊世至尊,新權限會在下個世界成熟,源頭會在下個世界出現...
但這一切,都是建立在老師在本世界沒辦法晉升真實的情況下。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老師成功晉升真實,以‘真實’的層次,到時候他會有怎樣的偉力?”
這個問題容易越想越深。
而且想的越多,錯的越多。
但至尊晉升真實,‘真實’的一些基本偉力,卻是所有人都可以肯定的,一些關鍵步驟,同樣也不是什么秘密。
什么是真實?
真實層次,看起來是由至尊晉升,是所有至尊的前路。
可實際上,權柄和至尊,理論上那是完全不同的天地。
沒有人清楚從至尊到真實到底要經歷多少步驟,但其中最關鍵的一個步驟,所有人都可以肯定。
那就是徹底抹除,以自身為天地,用自身意識,徹底取代身體內容納的世界意志。
就這么一個條件,就足以證明所謂的真實到底有多么離譜。
而這個條件,甚至比起普通人晉升至尊的難度都要大。
關鍵在于以自身意志取代世界意志。
權限是什么?
又為什么被稱之為權限?
因為從一級權限到至尊,無一例外,所有智慧生命掌握的力量,本質上都不是屬于自己的,而是屬于世界的。
一級權限到四級權限,屬于基本權限,是以人本身為本質,從最簡單的行動,開口,說話,到跑步,學習,戰斗,一點點的細數,都算是權限的一種。
比如人之所以會在平地上走路,那就是因為人在這個世界上有在平地上走路的權限。
那么走路這個能力,到底數屬于人自己的,還是屬于世界的?
如果是屬于自己的,那為什么在水上不能走路?為什么在虛空中不能走路?
因為沒權限。
而從走路這個能力升級,人為什么不能飛?為什么不能排山倒海?為什么不能翻云覆雨?
只要有了為什么,那就必然會有人去想要怎么樣才可以做到。
于是世界意志就出現了。
以個體容納世界意志,獲得世界的偉力,從而讓自身發揮出不可思議的威能。
所謂的世界偉力,其實就是個體容納了世界意志后,更進一步的獲得了在這個世界上的更多權限。
四級權限到五級權限,最大的差別,也在于五級權限容納了世界意志。
所以在這個階段,五級權限已經算是非人,超出了所有極限后,開始以世界的力量,在這個世界展現實力。
五級權限跟六級權限巔峰本質上也沒什么不同,區別只是在于容納的世界意志多寡,容納的多了,實力自然也就越強。
而到了七級權限。
伴隨著生命層次的飛升,體內世界意志也會質變。
直白點說,就是容納更多的,也更加高級的世界意志,進一步開啟自己在這個世界的更高權限,做到更多的事情。
從這個階段開始,每多容納一分世界意志,世界意志都會出現微妙的變化。
而到了八級權限之后,世界意志開始反噬,企圖同化個體。
八級權限擁有著更高的權限,可以做到的事情更多,但受到世界意志的壓迫也變得越來越大,在這個階段,想要獲得更強的實力,就要有更高的權限,就要容納更多的世界意志。
而更多的世界意志,也會不斷壓迫個體,直到徹底抹除個體意志。
于是氣運概念就出現了。
利用無數的個體意志轉化信仰,承載信仰轉
化氣運。
承載了氣運就可以容納更多的世界意志,在發揮出更高權限的同時,對抗世界意志的壓迫,將暫時所有屬于自身的,在世界意志的壓迫下,一點點變成永遠都屬于自身的。
這就是真實烙印。
借眾生之力凝聚真實烙印,繼續往上,順著自身所屬的,自身可以發揮出的各種概念,不斷的追溯概念的源頭。
掌握了概念的源頭,就有了權柄。
這就是至尊。
到達這個層次,個體也就成了部分概念的至高,也就等于是掌握了部分概念的最高權限。
可即便是到了這個地步,成了至尊,個體生命同樣也需要容納世界意志,才能發揮出自己的權限。
而晉升真實的其中一個步驟是什么?
是以自身的意志,徹底取代世界的意志。
這就等于是拋棄了世界意志。
而拋棄了世界意志,就等于沒了權限。
所以至尊的晉升,到底是晉升,還是直線后退?
這一步暫時沒人能想明白,但這一步卻又是必須的。
因為只有拋棄了世界意志,個體才能跟世界沒有聯系。
世界意志一旦存在,只要還存在一絲一縷,那就沒辦法脫離世界的束縛。
這一點到底要怎么做到先不談。
有了這個理論,那么久可以繞開實踐,在理論上去推測真實的部分偉力了。
以自身為天地,以自身意志取代世界意志,那么在自身意志籠罩的范圍內,理論上根本就不會有世界意志,只會有自身的真實意志。
一個與世界無關的區域,這算什么?
在這個世界上,沒什么東西可以真正跟世界無關,如果有,那么不管這東西是什么,有多大,它自身就可以被稱之為一個世界。
晉升真實。
就等于是自身成為一個跟本世界無關的世界。
而自身成了世界,最基本的,那就是這個世界上必然會擁有權限。
個體生命追尋權限,是從下往上,一步步小心翼翼的往上走。
而自身成了世界,所有權限,那就是自上而下,為所欲為的往下推。
有了權限,自然就會有權柄。
以時空,命運,武道為根基,塑造新的秩序,繼而重塑精神,科技,生命與精神。
所以在理論上,一位真實,擁有的是至少二十一種權柄融合后的力量。
李天瀾一旦晉升真實,那么他可以掌控的區域,就成了新的世界。
這個新的世界最開始或許還很小,但隨著李天瀾意志的增強,新世界也會越來越大。
而被李天瀾庇護的所有人,太一,人王,大帝,秦微白,所有人,也就都成了新世界的...
秩序陣營。
而跟當前的世界切割,當前的世界,在李天瀾的世界中就變得無法理解,所以現在的秩序陣營和世界,也就變成了混亂陣營。
李天瀾的世界會不斷的擴張,隨著他的世界不斷變大,不斷成熟,新世界內部必然會出現一些渺小的,最開始李天瀾甚至都無法察覺到的....‘東西。’
這東西不好說是什么,可以說是生命,一種所有人暫時都無法理解的,跟當前生命意義截然不同的生命。
他們也會在新世界生存,看著新世界一次次微小的動蕩,產生為什么。
有了疑問,有了理論,有了實踐,最終新的生命就會在新世界中發現李天瀾的權限。
他們會嘗試著一點點的掌握,繼而另辟蹊徑,找到最適合他們自身的權限,繼續從下往上,一點點往上走,形成類似于氣運,真實烙印的東西,一直追溯到部分概念的源頭,成為第一個掌握了權柄的至尊。
于是在李天瀾的世界里,他們身為秩序陣營,在對抗外界‘混亂’陣營的時候,新的中立陣營就出現了。
李天瀾只要想活著,想要讓自己變得更完美,那就必須要派人清理新的中立陣營。
于是新中立陣營第一位至尊注定慘死,但卻會留下火種,繼續萌芽。
李天瀾又會回到無法察覺到那些火種的狀態,繼續對抗當前的世界,也就是混亂陣營。
等到那些火種再次強大,在隨手覆滅,如此重復。
而每次新中立強大起來就被覆滅,這直接導致他們大部分時間,都在跟秩序陣營,也就是李天瀾庇護的人戰斗。
新的中立陣營對于現在這個世界的一切,都無法了解,也理解不了。
這就成了他們眼里的混亂陣營。
李天瀾晉升真實大部分時間需要對抗現在的世界。
可他們現在對秩序陣營的了解同樣有限,中立陣營掌握秩序權限最多只能到實力大公爵就是鐵證。
他們靠著這部分了解可以支撐很長一段時間。
可李天瀾就算晉升真實,有了跟當前世界匹敵的力量,但混亂之外還有混亂,他終究有支撐不住的時候。
于是到時候屬于李天瀾的秩序陣營徹底破碎。
新世界內的中立同樣也會被混亂淹沒。
新世界(李天瀾)徹底消亡,變成了舊世界,新的世界不是以晉升真實,而是以無中生有的方式繼續誕生。
這就是當前中立陣營對于真實,對于世界的理論。
這個理論中或許有錯誤的地方,但大部分的地方,都可以說是正確的,是唯一解。
正因如此,中立陣營才認為現在的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生命體。
沒人知道現在的世界是不是也有著什么故事。
沒人清楚現在秩序陣營的權柄,是不是真的沒有自我。
他們或許并非沒有自我,只是他們的自我表現形式,當前的中立陣營根本沒辦法理解。
甚至現在的世界,也許仍舊是自己族群的英雄,在守護者他所珍惜的一切。
嬰兒突然發現自己想的有點多,她晃了晃小腦袋,淡淡道:“你到底想說什么?”
“真實的偉力,目前我們無從確切得知,但既然是真實,那么真實所具現出來的一切,就必然都是真實的。”
大帝看著眼前的嬰兒,突然問道:“你還愛他么?我是說,我的老師,皇曦,你還愛他嗎?”
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本以為嬰兒會勃然大怒,他為此甚至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可是隨著這個問題說出來,他卻突然發現,面前的嬰兒,竟然走神了。
愛不愛...
這個問題嬰兒已經很久沒有聽過了,她腦子里甚至都沒有類似的概念。
即便在羽族時期,她和皇曦,也沒有說過類似的話。
她不知道愛不愛。
但她是恨他的。
這一點毫無疑問。
那種恨可以讓她忘掉羽族世界很多不重要的過往,可以讓她忘記一直在自己身邊糾纏自己的至尊癩蛤蟆,可以讓她忘記太一,人王這些人的相貌,甚至連曦白的一些事情都可以忘記,但唯獨對皇曦,對李天瀾,他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
“我對你的答案不感興趣,也不想知道,愛不愛,你自己心里應該會有答案。
我想說的是,如果老師能在本世界晉升真實,以真實的威力,具現出你的族群,應該并不困難,而以真實的特性,他跨越世界具現出來的你的族群,必然也是真實的。
你是自由的,你的族群也會重新出現,老師甚至還可以賦予你權柄。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和他之間,還有仇嗎?”
冥冥之中,嬰兒似乎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那是早就死寂的沉悶,但在大帝的聲音里,卻激發出了一絲莫名的活力。
她張開小嘴,深深呼吸,平靜道:“當然有仇,我憑什么因為可以得到足夠的補償就當什么都沒發生過?
族群可以重新,實力可以恢復,我可以得到自由,但我在這里,我在歸墟的漫長時間里所承受的一切,難道就不是仇嗎?”
“哦,你委屈了。”
大帝點了點頭,想要繼續說些什么,又突然頓住。
嬰兒正在冷冷的看著他。
那目光很冷,但卻并不冰涼。
大帝笑了一下:“總之我想說的是,等到老師來歸墟的時候,你應該已經恢復了自由,但你在這里一樣有著極為恐怖的主場優勢,如果可以的話,你沒必要太過為難老師。”
他來這里,為了自己,為了李天瀾,為了嬰兒本人,甚至為了李東城和林十一,為了玲瓏錦繡和靈犀琉璃。
他一直都是如此。
舊世至尊謀局。
當世至尊謀人。
云海之中,筆鋒停頓。
四個栩栩如生臉龐卻很模糊的雕像出現在云海之間。
嬰兒面無表情的看著大帝:“你在教我做事?”
“只是一個建議。”
大帝搖了搖頭:“我只是從命運和邏輯的層面上,提供了另外一種可能。
如果老師可以晉升真實的話,我也懶得看一看下個世界,相反,老師如果可以往前走一步,我倒是希望可以在他寂滅之前,邀請他到我的世界看一看。”
嬰兒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該說什么。
這話很有氣魄。
但以大帝當前的實力,這話說出來,也就只是很有氣魄了。
“咳。”
大帝咳嗽了下:“我比較喜歡吹牛,嗯,你不要介意。
你自由之后,在這里還有主場優勢,但優勢并不絕對,你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嬰兒瞳孔幽深,只是看著前方的云海,沒有說話。
大帝的意思很好理解。
自由意味著跟真實環境的融合不存在。
他在這里面對回歸的皇曦,有優勢,但沒有絕對優勢,如果她真的有殺心想要報仇的話,那么太一人王必然會出手,還有一個恨不得她早點死的曦白。
到時候這些人必然不會留手,她必死無疑。
她死了,那么李天瀾就算今后晉升真實,也跟她,跟她的族群沒有任何關系。
可如果她愿意在歸墟抬李天瀾一手的話,李天瀾日后如果能夠晉升真實,不說兩人之間還有沒有可能,至少她的族群可以被李天瀾重新具現出來,而以她的層次,日后論功行賞,她至少也可以得到一個李天瀾世界的權柄。
大帝沒有打擾嬰兒的思考,只是對著前方的幾座雕像揮了揮手。
云海驟然散開。
湛藍的晴空下,剎那之間風起云涌。
是概念之風。
無窮無盡的概念開始朝著雕像飛快的聚攏過來。
晚來了兩個千年的靈犀琉璃雕像上沒什么動靜。
可錦繡玲瓏的雕像卻瞬息之間亮起了一抹微弱但卻極為真實純粹的金光。
金光點亮了兩尊雕像的眉心,開始朝著下方一路蔓延。
同一時間,嬰兒感覺到了自己的底蘊正在以一種比以往快了無數倍的方式不斷流失。
“神秘權柄...”
嬰兒的語氣里帶著贊嘆和欣賞:“你對權柄的開發程度,比我記憶里那位還要強一些。”
“見笑了。”
大帝搖搖頭:“神秘權柄沒什么強大的,宏觀上的極端能力,但到處都是花活,全陣營所有至尊加起來,論整活都不如我。”
他看著嬰兒:“前輩如果喜歡,只要放棄在歸墟的復仇,等老師晉升真實后,可以讓他把神秘權柄交給你。”
這個餅畫出來,嬰兒只要敢吃,怕是能撐一輩子。
她不再多說什么,看著金色的光芒在玲瓏錦繡的眉心處變得越來越亮,直接揮了揮手,面無表情道:“你可以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