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會議室陷入一種令人心悸的沉默。
張超森身體微微前傾,像一頭鎖定獵物的豹子。
他那雙銳利如鷹隼的眼睛,此刻正牢牢釘在對面江昭陽的臉上。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審視和早已準備好的、冰冷的審判意味。
他指間夾著一支煙,煙灰已經積了長長一截,卻忘了彈掉,裊裊青煙在凝滯的空氣中扭曲上升。
張超森沒有立刻說話,他的目光緩緩掃過全場,帶著一種無形的威壓。
就在江昭陽彎腰準備落座的剎那,主位上那個如山岳般的身影動了動。
“你終于來了?!”張超森的聲音不高,卻像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瞬間打破了空調單調的嗡鳴所維持的虛假平靜。
他上身微微前傾,雙手十指交叉,擱在桌面上,這動作仿佛啟動了某種預設好的程序,整個會場所有的氣息都瞬間被收束、凍結。
江昭陽懸停在半坐的姿態上,那半張冰冷的椅面正抵著他的腿。
他停下一切動作,抬起眼,迎向那道來自主位的、銳利如冰錐的目光。
冰錐尖上凝聚的寒光,幾乎要刺穿空氣。
張超森的目光銳利地壓了下來,穩穩落定在江昭陽繃緊的臉上。
他嘴角似乎有個意味深長的弧度若有若無地浮動了一下,像是冰面下游過的魚影。
這間門窗緊閉、氣氛壓抑的小會議室,瞬間變成了一個沒有硝煙卻殺機四伏的戰場。
而江昭陽,已被推到了風暴的最前沿。
張超森聲音不高,卻帶著金屬般的穿透力,瞬間擊碎了凝固的空氣:“好了,人都到齊了。”
“會議正式開始了,”張超森的語調清晰穩定,像宣讀法律條文一樣,敲打著江昭陽鼓噪的耳膜,“江昭陽同志,現在,請你,回答我的幾個問題。”
“我想當面跟你厘清一下。”
“你問吧?”江昭陽的聲音低沉而平穩,仿佛早已預料到這一刻的到來。
他背脊挺直,雙手交疊放在桌面上,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顫動,暴露著內心的波瀾。
但臉上卻竭力維持著山雨欲來前的平靜。
趙珊捏著筆的手指收緊了。
張超森嘴角扯出一個沒有溫度的弧度,仿佛就等著這句話。
他猛地吸了一口煙,然后將煙蒂狠狠摁滅在堆滿煙蒂的玻璃煙灰缸里,發出一聲刺耳的摩擦聲。
這聲響在寂靜的會議室里格外突兀。
張超森身體向前傾了傾,幾乎要壓過桌面中線,壓迫感陡然倍增。
“第一,”他清晰吐出兩個字,同時右手食指重重敲了一下桌上的一份文件,發出悶響,“你欠了工程款,共計一百一十五萬債務!這是不是事實?”最后六個字,像銬環猛地閉合。
“是。”江昭陽回答得同樣干脆利落,沒有絲毫遲疑,那聲音像是砂紙打磨過桌面,沙啞但穩定,在這個絕對安靜的空間里異常清晰,“我不否認這是事實。”
“一百一十五萬!最后是誰替你擦的屁股,填的窟窿?”
“是我,是我張超森替你報銷的!是不是?!”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鋼釘,狠狠砸在桌面上,也砸在每個人的耳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