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陽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目光沒有躲閃,迎向那咄咄逼人的視線,清晰地吐出兩個字:“是!”
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認命的沉重。
張超森眼神閃爍了一下,對這種毫不掩飾的承認似乎有點意外,但進攻并未停止。
“好!第二,”他語速放慢,字字如鈍刀割肉,“這筆債,因為你自己擅自做主,導致無法走正規程序報賬入賬,這是根源吧?”
“你可是親筆寫過書面檢討報告‘認識深刻,愿意承擔相應處分’,白紙黑字,對不對?”
“這你無法回避吧?”他緊盯著江昭陽,像一個賭徒在等著對手押出最后一張底牌。
“是的。”江昭陽不回避,更不推諉。
這份沉重的坦率讓對面趙珊微微吸了口涼氣,抬起頭飛快地瞥了他一眼。
“很好!”張超森身體靠回椅背,雙手抱胸,臉上帶著一絲“果然如此”的冷笑,“這可是你主動提出愿意接受處分的,對不對?”
“對!”
趙珊筆尖在紙上頓了一下,留下一個濃重的墨點。
她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感覺心臟被無形的手攥緊了。
“既然知錯,既然也愿意承擔相應的后果!”
張超森的聲調陡然拔高,如同冰面炸裂,手指再次重重叩擊桌面,那份承諾書的復印件在指頭下微微震顫,“那么,江昭陽同志!”
“你是怎么做到前腳檢討完,后腳就重蹈覆轍,甚至變本加厲?這次不是一百一十萬,是整整兩百多萬!”
他用力地伸出兩個手指頭,幾乎要戳到江昭陽的鼻梁,“又繞開規矩,又擅自做主,又欠下天文數字?”
“你到底有沒有把財經制度和紀律放在眼里?!”
“那印滿了紅頭章的鐵律,在你江常務副這里,是不是只寫在墻上的紙?掛在嘴邊的空話?!”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唾沫星子幾乎要濺到江昭陽臉上,“一百一十萬的窟窿才補上多久?”
“啊?轉眼你又給我捅出個兩百多萬的新窟窿!!”
“你告訴我,你的腦子里裝的到底是什么?!是漿糊嗎?!”
趙珊的臉色發白,她迅速低下頭,但手指卻在筆記本上無意識地劃了一道又長又深的線。
江昭陽放在桌面上的雙手慢慢合攏,手指微微向內蜷縮了一下,然后又緩緩放開。
面對劈頭蓋臉的責問,他的側臉線條繃得很緊,卻沒有流露出憤怒或驚慌,只有一種深沉的、幾乎刻進骨紋路的疲憊。
他沉默著,喉結微不可察地滾動了一下。
這種沉默無聲,卻像巨石投入深水,在所有人心中激蕩開沉悶的回響。
“更荒謬的是!”張超森猛地一揮手,手臂帶起的風仿佛能掀起文件的邊角。
他的怒火像是找到了最烈的助燃劑,“這兩百多萬,我查了去向!”
“其中很大一部分,竟然是拿去給毒販子擦屁股?”
“倒貼錢為臭名昭著的毒梟熊斌填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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