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活了!他真的活了!
那本《青囊問對》……那五天五夜的地獄煎熬……涌泉穴、百會穴上灼熱的艾火……那些灌下去的滾燙藥汁……還有她聲嘶力竭的吼叫……它們真的把這縷游絲般的魂魄,從冰冷的冥河里硬生生拽了回來!
……
向婧的思緒回到現在。
她微微俯身,靠近他,目光灼灼地直視著他那雙漸漸恢復一絲清明的眼睛,清晰地宣告:“我,是我用你給我的中醫秘籍《青囊問對》救活了。”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那是五天五夜累積的沉重:“我學藝不精,”
她輕輕吐出一口氣,像卸下了千鈞重擔,“這一過程用了五天。”
“什么?”江昭陽的眼睛猛地睜大了,渾濁的眼底第一次清晰地映出震驚和難以置信,聲音陡然拔高,嘶啞得幾乎破音,“我……五天……才醒來?”
“是的。”向婧看著他眼中翻涌的驚濤駭浪,那個釋然的笑容在臉上徹底舒展開來。
仿佛春日冰河解凍,所有的疲憊和重壓在確認他清醒的這一刻奇異地轉化成了某種輕盈的東西。
然而,這輕盈只持續了一瞬。
一股無法抗拒的、鋪天蓋地的黑暗毫無征兆地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瞬間吞噬了眼前所有的光亮。
仁和堂古樸的房梁、藥柜模糊的輪廓、江昭陽那張震驚的臉……
一切都在視野里劇烈地旋轉、扭曲,最終坍縮成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向婧臉上的笑容甚至還沒來得及完全消失,只覺得身體里最后一絲支撐的氣力被瞬間抽空。
那勉力維持的歡快弧度僵硬地停留在嘴角,而雙眼中的光亮卻急速黯淡下去,像風里搖擺的油燈猝然熄滅。
一陣強烈的眩暈猛地攫住了她,視野里的景象——江昭陽帶著病容卻關切的臉、床頭柜上殘留著褐色藥汁痕跡的白瓷碗、窗外搖曳的綠樹枝條——全都開始旋轉、扭曲、變形,最終融化成一片模糊搖晃的光影。
她甚至沒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呼,只感覺膝蓋一軟,仿佛支撐全身的骨骼瞬間化作了水。
整個人便如同斷線的木偶,失去了所有牽拉與支撐,直挺挺地向前栽倒下去。
“咚”的一聲悶響。
她的額頭重重磕在江昭陽病床邊緣那冰冷的鐵質框架上,沉悶而鈍重。
那聲音不大,卻像一根冰冷的鋼針,狠狠扎進了江昭陽驟然縮緊的心臟。
她蜷縮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一動不動,散落的發絲遮住了蒼白的臉頰。
“來人!”江昭陽竭盡全力喊道。
聲音嘶啞破裂,像被砂紙磨過,帶著胸腔深處擠壓出的血腥氣,撞在病房的四壁又無力地彈回。
這耗盡了他剛剛積蓄起的一丁點力氣,眼前又是一陣發黑。
他死死盯著地上那無聲無息的身影,喉頭滾動,想再喊,卻只能發出微弱的氣音。
她太累了。
五天五夜,幾乎是不眠不休的守候與驚魂甫定的奔波。
如同一根被拉到極限的弦。
終于在這一刻,猝然崩斷。
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兩個穿著洗得發白的藍色護士服、戴著口罩的醫館女護工沖了進來。
她們顯然對類似的情形并不陌生,動作麻利而沉穩。
一個迅速蹲下檢查向婧的呼吸和脈搏,另一個已經轉身去推放在角落的簡易擔架床。
她們低聲交流著,聲音壓得很低,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果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