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黑水洋”。
鉛灰色的天空低垂,海風卷起冰冷的浪沫,抽打在鋼鐵艦體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大乾水師“鎮海”、“定遠”、“破浪”三艘巨艦,如同三座沉默的鋼鐵堡壘,呈品字形錨泊在深水區。
玄色蟠龍旗在凜冽的海風中獵獵作響。
數里之外,卡斯蒂利亞遠東艦隊旗艦“圣瑪利亞號”率領的十五艘戰艦,如同漂浮的陰影,保持著若即若離的距離。
雙方炮窗緊閉,戰斗旗未升,唯有桅桿上的觀測哨,如同警惕的鷹隼,透過千里鏡,無聲地注視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破浪號”艦橋內,林臻玄色大氅,身姿挺拔如松。
他深邃的眼眸透過高倍千里鏡,平靜地掃視著西洋艦隊的陣列。
卡斯蒂利亞戰艦船樓高聳,帆裝繁復,密集的炮口在陰沉的天空下閃爍著幽暗的光澤。
旗艦“圣瑪利亞號”船樓上,卡斯蒂利亞遠東艦隊司令阿爾瓦雷斯伯爵的身影清晰可見,他同樣舉著單筒望遠鏡,目光牢牢鎖定在“破浪號”那低矮流暢、覆蓋著黝黑鋼板的奇異艦體上,尤其是艦體中部那座巨大的三聯裝炮塔。
“元帥,”水師提督趙猛低聲道,“西洋艦隊已錨泊三日無異動,但觀測哨報告,其小型快艇頻繁往來各艦,似在傳遞指令。”
“他們在評估,”林臻聲音低沉,“評估破浪號評估我水師戰力。”
“是否示警驅離?”趙猛問。
“不必。”林臻放下千里鏡,“保持靜默,保持威懾,傳令各艦輪換休整,炮位值守人員不得松懈。”
“是!”
“圣瑪利亞號”上,阿爾瓦雷斯伯爵放下望遠鏡,眉頭緊鎖。
他從未見過如此戰艦。低矮的艦身減少了受彈面積,覆蓋的鋼板顯然防御力驚人。
那巨大的炮塔,口徑遠超他艦隊中任何一門火炮。
更令他不安的是,對方那種沉靜如淵、不動如山的氣勢。
三日對峙,對方艦員訓練有素,陣列嚴整,沒有絲毫慌亂。
這絕非他印象中東方國家的海軍。
“伯爵大人,”副官遞上一份剛譯出的信鴿密報,“費迪南德男爵在泉州被大乾官府秘密逮捕,罪名勾結土王煽動叛亂。”
阿爾瓦雷斯臉色一沉:“翡翠島那邊?”
“翡翠島土王黑石遭遇大乾水師攻擊損失慘重現已投降交出所有軍械。”
阿爾瓦雷斯沉默片刻,眼中閃過一絲凝重:“命令艦隊,右舵十度航向正南目標,香料群島外圍錨地保持一級戒備繼續觀察。”
“是!”
卡斯蒂利亞艦隊龐大的身軀緩緩啟動,調整航向,謹慎地與大乾艦隊拉開更遠的距離,卻并未遠離,如同在風暴邊緣徘徊的巨獸。
無形的壓力,在冰冷的海面上彌漫。
金陵,御書房。
燭火在巨大的西洋海圖上投下搖曳的光影。
慕容嫣月白常服,烏發松松綰起,僅簪白玉鳳簪,清麗的面容在燭光下更顯沉靜。
內侍無聲呈上東海艦隊急報:西洋艦隊轉向南移,意圖不明;泉州繡衣衛密報:費迪南德男爵初步審訊口供,供認卡斯蒂利亞王國意圖在南洋建立永久據點,控制香料貿易。
慕容嫣鳳眸沉靜,指尖在“香料群島”的位置輕輕一點。
“卡斯蒂利亞野心不小。”她輕聲自語。
泉州船廠,焚雷司核心工坊。
蒸汽彌漫,金屬撞擊聲不絕于耳。楚惜靈清冷的臉上沾著油污,正伏在一張巨大的設計圖紙上。
圖紙上,一艘比“破浪號”更加龐大、線條更加凌厲的巨艦輪廓已然成型,標注著“鎮海級”字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