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將至,北風呼嘯著掠過皇城的朱紅宮墻,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金殿內的地龍燒得愈發旺盛,暖融如春,卻驅不散彌漫在朝堂之上那日益濃重的、冰冷徹骨的緊張氣氛。表面的平靜之下,叛亂的火種已在陰暗處悄然點燃,并以驚人的速度蔓延。
靖北王慕容弘與安平王慕容璋,傷勢已近痊愈。
在極度隱秘的別莊深處,他們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透過窗欞,死死盯著皇宮的方向。
通過心腹死士構建的、錯綜復雜如蛛網般的地下網絡,他們已成功串聯了相當一部分對慕容嫣統治深感恐懼與怨恨的朝臣。
這些官員,或因清查家產而利益受損,或因同僚被酷烈處死而兔死狐悲,或因推行新政而權力被削,或因慕容嫣那身奢華睡裙與不理朝政的做派而視其為昏君……
種種怨懟,在兩位親王“撥亂反正、清君側、復慕容”的旗號下,迅速凝聚成一股危險的暗流。
密室內,燭火搖曳,映照著慕容弘猙獰的面容:“時機將至!各地邊軍舊部已暗中響應,京畿巡防營亦有我們的人!只待一個契機,便可里應外合,攻入皇城,擒殺妖女與林臻奸賊!”
慕容璋則更為謹慎,指尖劃過一份名單,聲音低沉:“這些朝臣,雖已表態,但大多首鼠兩端,被那妖女的狠辣嚇破了膽。還需再添一把火,逼他們下定決心,再無退路。”
“如何添火?”慕容弘急問。
慕容璋眼中閃過一絲陰毒:“那妖女最在意什么?便是她那身刺眼的睡裙!最恨什么?便是有人質疑她的衣裳!若在朝堂之上,當眾有人以死相諫,痛斥其奢靡亡國,再‘恰好’被殿前侍衛‘失手’格殺…你說,那些本就心驚膽戰的官員,會如何想?是兔死狐悲,徹底倒向我們,還是繼續效忠那個為了一件衣裳就能殺人的暴君?”
慕容弘眼中一亮:“妙計!如此一來,既可試探那妖女與林臻的反應,也可逼那些墻頭草站隊!此事交由我去安排!”
陰謀的毒牙,悄然對準了金殿之上那抹華貴的身影。
深宮之內,暖閣之中,慕容嫣身穿著那件舒適華貴至極的黑金棉質百鳥朝鳳睡裙,正慵懶地倚在窗邊的軟榻上。窗外北風凜冽,室內卻溫暖如春,熏香裊裊。
墨金棉的底料柔軟地貼合著她的身軀,天然的金色棉絨在透過琉璃窗的黯淡天光下,泛著柔和而神秘的光澤。
睡裙之上,那只以極致工藝繡成的擎天巨鳳盤踞其上,赤金、玫金、銀白、紫金的羽翼仿佛在靜謐中流動,鳳眸上的黑歐泊與紫晶閃爍著洞察一切的冰冷光芒。
寬大柔軟的喇叭袖垂落榻沿,袖口金線流蘇紋絲不動。而那長達五丈、沉重無比的棉質拖尾,并未鋪開,而是被她隨意卻精心地攏起,層疊堆放在榻旁鋪著玄色天鵝絨的特制矮榻上,如同一只收斂了所有鋒芒、正在假寐的墨金色鳳凰,華美、舒適,卻依舊散發著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壓。
她手中并未拿著任何東西,只是用戴著絲絨指套的纖長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著睡裙拖尾上新近鑲嵌上去的、一顆鴿卵大小的深藍色寶石,眼神放空,仿佛在聆聽窗外呼嘯的風聲。
林臻坐在不遠處的一張書案后,面前攤開的不是奏折,而是一張京畿布防圖,他的眉頭微鎖,指尖在地圖上的幾處要害位置緩緩劃過,面色沉靜,眼神卻銳利如鷹。
近來的暗流涌動,他安插的暗探已捕捉到更多蛛絲馬跡,指向那兩-->>位本應死去的親王。一張無形的網似乎在收緊,但他尚未抓住最關鍵的那根線。
他抬眸,看向榻上慵懶的人兒,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擔憂,隨即又被深深的縱容所取代。他絕不能讓她受到絲毫驚擾。
突然,慕容嫣撫摸著寶石的手指微微一頓。她并沒有抬頭,依舊看著窗外,喇叭袖下的手卻無意識地收緊,將那柔軟的棉質面料攥出了褶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