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想莫不如他就死了吧。可在這時,命運般的一束光照進了他的人生,就是葉小瑤寫給父親的那些信。
葉淵西北單位的同事來看他,帶來了幾封信。
赫明晚上隨便拆了一封,結果,就陷進去了。
他以為葉淵亡命之徒,殺了人逃到西北,和他一樣是個無家可歸的人。
沒想到,葉淵有個女兒,哪怕不是親生的,信里有提到。但他女兒好愛他,他女兒太美好了。
即便曾受到那么多不公,她依然樂觀,依然對未來有期待,勾畫著明天的一切。
努力賺錢,在大城市立足,努力交朋友,開始新的生活。
是因為她心里有個“家”,即使她和父親相隔甚遠,可家在她心里,親人就有歸期。
那時候,情緒陷入地獄的赫明也仿佛醒了過來,他自己還這么年輕,人生才剛剛開始。而且,他也有家啊。
父親的朋友,曾救他和母親于危難之中的繼父,也曾在他離家出走后,多次找過他啊。
所以他打電話給繼父,沒想到繼父還想著他等著他。
黑夜有了縫隙,陽光照進來才知道,那只是烏云而已。
后來在療養院的日子里,等待葉小瑤的信,就成了他最期待的事。
他像個小孩子,每天都盼著信,想知道她又吃了什么好吃的,遇見了什么新鮮好玩的事。
他迫切的想見一見那個女孩,見一見這個天使一樣美好的存在,窺一窺這天上的太陽。
所以他支棱了起來,努力復健,甚至用超出常人的毅力練習,腿竟然真的好轉了起來。
于是他重新出發,他對人生也有了憧憬,幫她實現愿望,就成了他的愿望。
他要找到洪先生報仇,他要幫助她,完成所希望的,是事業也好大城市的房子也好,只要她幸福。
他也要努力,完成復仇,再以最好的陌生形象站在她面前,不必讓她知道他是誰,就讓她以為是萍水相逢的緣分,永遠和她在一起,帶她回家見繼父,人生既有美好的開始。
只要他把曾經自己的卑劣不堪,通通都藏起來。
之后的事就是陳立他們推理的了,他設計好了一切,將葉淵轉到地方療養院藏起來,就來了安城。
他以前就在道上混,到了安城也是如此,即便一開始吃了很多苦,可他這人出手夠狠,接一些下三流的活,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定位,當一個活在暗處的人。
這個身份方便他游走于各處打探消息,更方便隱藏自己。
也便于很快找到葉小瑤,葉小瑤這些年給西北寫信都不留地址,赫明一開始也有些奇怪,難道她不想讓自己父親知道她在哪嗎。
可真正了解到葉小瑤后,他才明白,為什么不留下痕跡。
她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根本是另一個人,另一種人生,這讓他十分詫異。
可當他發現她的謊,隱藏了卑劣黑暗,再對照那些信中的美好。那一刻,他又無比心疼,心疼她也心疼自己。
原來所有的美好都是假的,全被那個共同的敵人毀滅了。在知道葉小瑤也在不斷找洪先生后,他就更堅定了自己的目標,報仇。
葉小瑤信里所有期待的美好,他都要幫她完成,就當做是對她父親這件事的賠償和彌補。
謊如果可以讓一個人好好活著,那就繼續下去吧。她有她的謊,他又何嘗沒有自己的謊。他隱藏了自己,在她四周。
赫明不斷地告訴自己只要實現她信中的美好,她有新的精神支柱,就不會因以后知道葉淵的事而崩潰,他就不算錯的徹底,他就有資格以全新面貌站在她面前了。
所以那些年他就像個黑暗的騎士。
他很羨慕馮嚴,雖然馮嚴也要躲在她背后的陰影里,在沒無人知道的角落替她做事,但馮嚴有她的愛,可以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可他赫明,卻只是個陌生人。
只能保持著距離,在隨時被揭穿的罪孽的惶惶不安中,盡自己所有,貢獻給心中陽光一點愛慕。
但他知道早晚,她會知曉真相。
“所以蘇蕭明家里才少了近兩年的信?她是近兩年才知道的?或許更早?
或許葉小瑤早知道了,可她那時勢單力薄需要人的幫助,所以一直隱忍著,當不知道。一面觀察你到底是哪一邊的人什么目的,一面通過信件利用你為她做事,對嗎?”
陳立的話極其犀利,付振明攥緊了拳頭,沒有回答。
可陳立心中卻已然有了答案,他突然覺得眼前的男人卑微到了骨子里,又十分可氣。
一下拍在赫明面前的桌子上,“她一直在利用你,就像她接近利用那些男人達到自己為錢為名為利為信息為報仇的目的一樣。”
“那又怎么樣呢?”
赫明抬頭來看著陳立的眼睛,“我甘愿被她利用。”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