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通身后的家丁聞一陣騷動,顯然沒料到此事會牽扯到宮里。容復趁機出手,短刃劃破最近一個家丁的咽喉。沈霧軟劍翻飛,瞬間逼退數人。杜嬌曼撿起地上的木棍,砸向一個家丁的后腦。
混亂中,石潭突然抱住容復的腿:\"督主饒命!我全說了!許大通買通了禁軍副統領,打算趁秋闈時里應外合......\"
話未說完,一支冷箭從暗處射來,正中石潭后心。許大通手持弓弩,臉上滿是瘋狂:\"既然保不住了,那就一起死!\"他身后的家丁紛紛射出箭矢,容復拉著沈霧躲到貨垛后,羽箭釘在木頭上發出噗噗聲響。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沈霧看著逐漸逼近的家丁,\"許大通還有后手。\"
容復從懷中掏出信號彈,點燃后拋向空中。綠色的光芒在夜空中炸開,遠處傳來密集的馬蹄聲。許大通見狀臉色煞白,他知道,那是容復調來的京畿衛。
\"撤!\"許大通吼道,率先從后門逃竄。家丁們見狀紛紛潰散,容復正要追擊,沈霧卻拉住他:\"別追了,許大通跑不了。當務之急,是查清楚他在宮里的內應。\"
貨棧內只剩下遍地狼藉,杜嬌曼癱坐在地上,看著容復手中的賬本,喃喃道:\"我妹妹......\"
\"我已派人去王忍府救她,\"容復看向沈霧,\"許大通的謀逆證據確鑿,剩下的,就是京城的事了。\"
沈霧點頭,望向窗外漸亮的天色。津南府的這場風暴,終于露出了最猙獰的面目,而他們要做的,就是將這張遍布朝野的蛛網,徹底撕碎。
三日后,京城皇宮。
皇上看著案上的密賬與地形圖,龍顏大怒,將茶杯砸在地上:\"許大通好大的膽子!竟敢私養兵丁,圖謀不軌!\"
容復跪在地上,沉聲道:\"陛下,許大通已被臣拿下,其黨羽周哲、王忍等人也悉數落網。但據查,許家在京中尚有內應,與淑妃母家過從甚密。\"
淑妃聞臉色慘白,撲通跪在地上:\"陛下明鑒!臣妾對此事毫不知情,定是母家受人蒙蔽......\"
\"蒙蔽?\"沈霧從屏風后走出,手中拿著一封許大通寫給淑妃兄長的信,\"這封信里寫著'待秋闈事發,便奉淑妃為太后',不知淑妃作何解釋?\"
信紙飄落在淑妃面前,她看著熟悉的字跡,渾身顫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皇上眼中寒光爆射:\"來人!將淑妃打入冷宮,徹查其母家!\"
殿外侍衛應聲而入,將面如死灰的淑妃架了出去。皇上揉著眉心,看向沈霧與容復:\"這次多虧了你們二人。津南府的事,總算水落石出了。\"
沈霧與容復對視一眼,同時叩首:\"臣(女)不敢居功。\"
退朝后,沈霧在宮道上遇見容復。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桂花香氣。
\"你肩上的傷,好些了嗎?\"容復忽然問道。
沈霧一怔,下意識摸了摸左肩:\"好多了。倒是你,那晚在貨棧......\"
\"小事。\"容復打斷她,從袖中拿出一個錦盒,\"這個,還給你。\"
沈霧打開錦盒,里面是一枚斷裂的玉簪,正是她當年在軍營遺失的那支。她抬眸看向容復,眼中滿是驚訝:\"你......\"
\"當年在亂軍中撿到的,\"容復看著她,眼神柔和,\"一直沒機會還。\"
沈霧握緊玉簪,斷裂處硌得掌心微疼,心中卻泛起暖意。她想起在津南府的日日夜夜,那些刀光劍影與相互扶持,忽然笑道:\"容督主,看來欠你的人情,又多了一筆。\"
容復挑眉:\"公主想怎么還?\"
沈霧轉身走向宮門,聲音帶著笑意:\"等下次再遇到謀逆大案,本宮讓你多分點功勞如何?\"
容復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宮門處,嘴角不自覺地揚起。宮墻上的琉璃瓦在夕陽下閃爍,如同他們之間未說破的情愫,悄然蔓延。
許大通被押解進京的第三日,沈霧身著便服,隨容復踏入天牢。霉味與血腥氣混雜的通道里,鐐銬拖地的聲響此起彼伏。盡頭的重刑室里,許大通披頭散發地蜷縮在草堆上,昔日不可一世的豪紳如今只剩一雙怨毒的眼。
\"許老爺,別來無恙。\"容復抬手示意獄卒退下,聲音在空曠的石室里回蕩。他將一疊供詞甩在許大通面前,紙頁上滿是血污指印,\"周哲已經招了,你買通禁軍副統領趙巖的二十萬兩銀票,就藏在聚源當的暗格里。\"
許大通猛地抬頭,枯瘦的手指抓向供詞:\"周哲這個叛徒!\"他咳了幾聲,嘴角溢出暗紅血絲,\"容督主,你以為拿下我就完了?京城里姓許的,何止我一個!\"
沈霧走到刑架前,指尖劃過銹跡斑斑的鐵鏈:\"哦?是許家在吏部的那位堂兄,還是在戶部管漕運的侄子?\"她從袖中取出一份族譜,展開后鋪滿半張石桌,\"許氏一族在京畿任職者共十七人,你以為皇上會留著這些隱患?\"
許大通的目光死死盯著族譜上用朱砂圈出的名字,那是他安插在各部門的棋子。容復蹲下身,從懷中掏出那枚斷裂的玉簪,放在許大通面前:\"你當年在軍營外伏擊流心,為的就是這枚簪子?\"
許大通瞳孔驟縮,渾濁的眼中閃過驚恐:\"你......你怎么知道......\"
\"我不僅知道,\"沈霧的聲音冷如寒冰,\"還知道這簪子是先皇后所賜,當年你派殺手截殺的,根本不是什么冒領軍功的小兵,而是發現了你私通敵國證據的暗衛。\"她頓了頓,看著許大通面如死灰的模樣,\"流心僥幸存活,而你為了掩蓋罪行,便散播她冒功的謠。\"
容復接過話頭,語氣平淡卻字字誅心:\"先帝在世時,就曾懷疑津南鹽鐵私運與許家有關。你以為淑妃真是你的靠山?她不過是你用來攀附皇權的棋子,如今樹倒猢猻散,你的那些'京中靠山',早已忙著撇清關系了。\"
許大通突然發出嗬嗬的笑聲,狀若瘋癲:\"關系?這朝堂之上,誰又能真正撇清關系?容督主,你敢說你背后沒人?公主殿下,你敢說你查案時沒動過私心?\"他猛地撲向沈霧,鐐銬嘩啦作響,\"你們和我一樣,都是這盤棋上的棋子!\"
容復反手扣住許大通的手腕,內力灌注讓他痛呼出聲。沈霧看著許大通扭曲的臉,心中卻想起多年前在軍營的那個雨夜,暗衛臨死前塞給她的血書——上面同樣畫著許家的族徽。
\"棋子?\"沈霧彎腰撿起玉簪,斷裂處硌得掌心生疼,\"至少我們知道,該將棋子落在哪里。\"她與容復對視一眼,后者心領神會,從懷中掏出一瓶藥粉撒在許大通口鼻間。
許大通的眼神瞬間渙散,身體癱軟下去。容復拿出銀針刺入他幾處穴位,沉聲道:\"說吧,當年伏擊流心的殺手,還有誰活著?你藏在京郊的兵器庫,具體位置在哪里?\"
在藥物與銀針的雙重作用下,許大通斷斷續續地吐出真相。沈霧在一旁記錄,燭火映著她緊蹙的眉頭。當聽到\"兵器庫藏在西山報國寺地宮\"時,她手中的筆猛地折斷,墨汁濺在袖口,如同當年暗衛身上的血跡。
離開天牢時,晨曦微露。沈霧站在宮墻下,看著手中的玉簪發呆。容復遞過一方絲帕:\"還在想許大通的話?\"
\"我在想,\"沈霧擦拭著簪子上的血污,\"當年暗衛為何要拼死保護這枚簪子。先皇后所賜之物不少,為何偏偏是這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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