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無事。本宮已經差人去告知皇帝母后您醒了。”
竇太后盯著沈霧,從她話中嗅出一絲不對勁,“哀家讓外頭的人先去告訴皇帝哀家醒了,結果他先去告訴了你?大膽奴才!曉柔,把那狗奴才拖到殿外杖刑二十!叫他胡亂傳哀家的命令!”
“是。”
“姑姑不必去了。”
曉柔來去也不是,僵在了原地。
沈霧笑著對竇太后說:“昨夜這宮內的所有侍衛已經被本宮換了一遍,新當差的是從城外軍營撥來的,暫時還未習慣宮內的規矩,現今當差的人少,打了他便少了個人保護母后,母后還是放了他吧。”
“你撤換禁軍!”竇太后激動的嗆了口水,咳了個昏天黑地。
曉柔撲上前又是拍背又是順氣,好不容易才讓竇太后喘過這口氣。
她直勾勾盯著沈霧,聲音虛浮:“你為何要這么做?”
“當初是兒臣將裴謹行舉薦給皇帝,只是想他做個小侍衛,在皇帝身邊哄皇帝高興。沒想到皇帝升了他做禁軍首領,甚至全然不考慮他的能力是否夠得上這個位置。”
沈霧輕笑了聲:“裴謹行在兒臣手里連三招都過不了,如今皇帝遇刺,也是他御下無能。宮中禁軍受他影響,早就成了只會架刀裝腔作勢的花瓶,這樣的隊伍如何保護母后和皇帝,所以兒臣讓他們重去軍營歷練。”
“安嘉。”
沈霧一聲令下,腳步聲從殿外響起,這步伐穩健有力,行動間甲胄碰撞的聲音合上了竇太后的心跳,每一下都讓她惶恐難安。
隔著珠簾,安嘉單膝跪下,抱拳見禮,“微臣給長公主請安,見過太后娘娘。”
“這是安嘉將軍,曾經也跟兒臣在沙場歷練過。安嘉將軍武功高強,由他保護壽康宮,母后再也不必怕昨日景象重演。”
沈霧揚聲,“安嘉將軍,走近些讓太后看看你的長相。記住了,你以后務必貼身保護皇太后,不得有失。”
安嘉近前,一身肅殺之氣讓竇太后直往床里縮,別提看他一眼。
竇太后看向沈霧,極力穩住顫抖的聲調:“你這是在威脅哀家嗎?”
“母后這是怎么了?”沈霧欲要上前,竇太后驚聲尖叫:“別碰哀家!!”
壽康宮內寂靜一片,唯有竇太后沉重的呼吸聲尤為清楚。
旁的宮人全都低下頭去,不敢窺探眼前母女不睦的一幕。
沈霧沉默片刻,看向一旁的太醫,“母后遇刺受驚,叫太醫院每日拿安神的藥物來給太后服用。務必要讓太后盡快好起來。”
“是,微臣現在就去配藥。”
“曉柔,曉柔。”竇太后拉著姑姑的手,將她推向太醫,“你去,跟著他一起抓藥煎藥。”
“是,太后。”
沈霧:“你們都出去吧。”
安嘉將軍跟著其余人一起退出了寢殿,他離開后竇太后才冷靜些,不過眼神依然忌憚的看著沈霧。
沈霧兀自坐了下來,嗓音溫潤和煦:“母后似乎害怕兒臣,這是為何?”
“為何你自己心里清楚。”
“兒臣真的不知,兒臣哪里做錯了。”
竇太后傾身過去,“皇帝和哀家為何會遇刺?為何刺客會找上皇帝和哀家,你卻平安無恙!咳咳咳……”
沈霧:“刺客如何探聽的消息,兒臣豈會知道呢。況且兒臣之所以躲過一劫,是因天意讓那棵樹倒下,碰巧攔住了兒臣的去路。兒臣本事再大,也不能讓好好的一棵樹突然就那么倒下吧。”
“而且裴謹行和兒臣身邊的霽風都看過,那棵樹是樹根老化才會傾倒,并非外力所致。”
“誰、誰說的!若是提前把土挖的松軟了,適時借力,樹自然就——”
竇太后的聲音戛然而止,她仿佛一個老化的物件,一點點扭動脖子朝沈霧看去。
沈霧依然那樣溫和的看著她,慢悠悠做了個恍然大悟的表情。
“母后所……倒也有道理啊。”
竇太后瞳孔顫動,吸進去的涼氣將整個身子也冰凍住了。
沈霧知道。
沈霧一定早就知道了皇帝的布置!
她隱忍不發,為的就是這一日!她能堂而皇之的撤換宮內禁軍,把皇宮變成她囚禁自己和皇帝的牢籠!
身邊全都是沈霧的人,若是她哪日不高興,讓他們秘密除掉自己和皇帝,恐怕到時她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這個女人,太可怕了!
這時,殿外傳來太監的唱聲:“皇上駕到——”
沈括步伐沉重的邁進殿內,珠簾碰撞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他躬身道:“皇姐,母后。”
沈霧回過頭,“皇帝怎么如此憔悴,昨夜沒睡好嗎?”
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掛在沈括眼下,他身上的龍袍整齊的沒有一絲褶皺,卻偏偏顯得寬大許多,更顯得里頭的身子單薄細瘦。
生怕裴謹行招供,擔驚受怕了一整晚,沈括根本就沒合過眼睛,談什么睡得好。
他嗄聲說:“朕、擔心母后,所以沒睡好。”
沈括看著沈霧的眼睛,努力平復聲音:“皇姐,裴謹行,可招了什么嗎?”
“本宮剛醒就聽說母后醒了,還沒去過鎮撫司。”
沈霧笑著說:“皇帝不必心急,不論裴謹行招不招,招了什么,本宮都會讓他們原樣抄錄一份口供送到御前。”
“是,是。”
“既然皇帝來了,本宮就回去了。內閣積壓了不少折子,看皇帝現在這樣也不便批閱,本宮樂意代勞。”
皇帝和竇太后有怒不敢,只能眼睜睜看著她離開了壽康宮。
人前腳剛走,沈括便吩咐陳旺:“讓太后寢宮外的禁軍全都滾遠些!內宮豈容他們近身!”
“是。”
確認外頭沒了動靜,竇太后才朝沈括撲了過去,將他上下摸索了一番。
“沒受傷吧?那些刺客沒拿你如何吧?”
“母后放心。容復救駕及時,兒臣只受了輕傷,已經包扎好了。”
沈括咬著牙滿心不甘,“這次,是兒臣疏忽了,沒想到她警惕心這樣強……”
事到如今,再不知是沈霧請君入甕,故意讓他自食惡果,沈括就是真的沒腦子了。
竇太后:“哀家早就告訴過你,讓你千萬小心不要自討苦吃!現在好了!她不但有了理由撤換禁軍,如今裴謹行在她手里,那軟骨頭能撐得住幾道刑罰!只怕她現在過去,就拿到口供了!”
“母后放心,從她那里問出的口供,兒臣自有辦法讓下頭無人敢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