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高中生,敢斷《新唐書》瞎編亂造?
只見陳貴良再次點擊鼠標:“唐代的科舉和官場,跟宋明清是不同的。唐代雖然也有科舉,但做官主要還是靠舉薦。出身門標題。
陳貴良說:“《王子安集》很難買到,新華書店里找不到,網絡上也搜不見。上個星期,我請嚴校長帶我去本市的川理工圖書館,有幸發現了一本1995年出版的《王子安集注》。”
“在王勃的這本文集里面,收錄了四十多篇序文。其中一大半,都跟《滕王閣序》一樣,是王勃在宴會時做的序。也就是說,王勃不論走到哪里,都屬于明星人物,宴會作序都由他來執筆。”
“而王勃寫完《滕王閣序》沒兩年就死了,這些序大部分都比《滕王閣序》更早。王勃早就出名了,洪州都督敢欺負他?這也能佐證《新唐書》是瞎編的。”
臺下的老師和記者,已然被陳貴良說服。
因為投影屏幕上,密密麻麻全是王勃的《xxx序》。那些序文標題,要么跟宴會有關,要么跟旅游有關,都是一大幫官員和文人在聚會。
王勃被洪州都督欺負,被在座文人歧視,肯定是假的。
《新唐書》的相關內容也是假的。
每次宴會,王勃都是酒席上最靚的仔!
陳貴良繼續點擊鼠標:“王勃的這些序,很多都帶著‘一均賦’,又或者‘人采一字’、‘人分一字’、‘人賦一’。后面則緊跟‘四韻’、‘六韻’字眼。”
“如果按照語文教材的注解,這是他把自己的詩寫完了。有必要每次都提這種廢話嗎?”
“我們再看唐代其他詩人的宴會序文。”
記者、領導、師生看向投影屏,上面列出初唐四杰的幾篇序文選段。
全都有跟“一均賦,四韻俱成”類似的詞句。
很明顯,這不是什么客套話,而是宴會序文的標準格式。
陳貴良繼續說:“隋唐文人聚會寫詩,也要按規矩來。宴會主辦者,會提前選擇很多字做韻腳。參與者現場分配一個字,寫詩必須跟這個字押韻。同時還要規定寫多少句。”
“一均賦,即每人選一個字押韻,大家一起來寫詩。”
“四韻俱成,即所有人的詩,必須有四個韻腳,必須寫出來八句。”
“這兩句,是王勃在宣布寫詩的規則。而不是像語文書的注解那樣,說什么我把自己的詩寫好了!”
在場眾人,包括學生在內,聽到這里都恍然大悟。
嚴校長更是當場拍巴掌,引導大家一起鼓掌。
掌聲結束,陳貴良繼續說:
“宴會上寫詩,標題也有固定格式,必須寫明自己分到哪個字做韻腳。這樣才方便大家評價優劣,以及判斷他是否違規。”
“比如王勃的《上巳浮江宴韻得止字》,又比如宋之問的《陪群公登箕山賦得群字》。”
“所以,語文課本里的《滕王閣詩》也是偽作!”
陳貴良再次拋出暴論。
不少記者已坐直身體,他們這次有新聞寫了。
“為什么《滕王閣詩》是偽作?首先它標題就不符合格式。”
“其次,《滕王閣詩》有六個韻腳,不符合《滕王閣序》給出的四韻俱成規則。這首詩還中途換韻了,不符合《滕王閣序》給出的一均賦規則。”
陳貴良害怕在座之人看不懂,還在做ppt的時候,畫圈標注了《滕王閣詩》的六個韻腳。
隨即,陳貴良總結道:
“《滕王閣序》的完整標題,是《秋日登洪府滕王閣餞別序》。這表明,王勃參加的是一場送別宴。”
“最后一段的正確翻譯是:我有幸受邀參加送別宴,并斗膽記錄盛況、留下贈。至于寫詩作賦的任務,就交給在座的諸位了。我冒昧寫出這篇序文,分給每人一個字做韻腳,大家必須寫出四韻八句詩。請諸位盡情展現你們的才華吧!”
“因此可以斷定,《滕王閣序》寫在開席之后、寫詩之前。相當于宴席詩會的開場白,王勃代表洪州都督給詩會定性、宣布規則。”
陳貴良放開鼠標,朝著臺下說:“所以,語文課本對‘一均賦,四韻俱成’的注釋錯得離譜,導致學生對整篇文章及其創作背景都理解偏差。而且課本后面給出的《滕王閣詩》也屬于偽作。”
“我建議,下次編語文教材時改一下。”
“另外,編教材的時候,肯定參考了很多工具書。那些工具書,估計也全錯了。”
“我買的2002年蘇省古籍出版社《古文觀止》的注解是對的,我語文老師買的1988年岳麓書社《古文觀止》就是錯的。但是,兩版《古文觀止》都附錄了偽詩。”
“我建議,把相關工具書也改一下!”
現場媒體記者,已經在構思新聞標題。
《天才文學少年質疑語文課本,建議教育部門修改教科書》。
《高中生引經據典,駁斥新唐書和語文教材謬誤》。
《天才少年古文功底深厚,名校破格錄取有何不可?》。
《試論當代語文教育的缺陷——教材編委會專家群體,為何不及一個高三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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