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府。
后府地下監牢。
昏暗的光線。
腐臭的味道在空氣里充斥流轉。
大業城城衛營、巡日司都有各自的監獄,但被關在刺史府監獄里的,都是身份地位極為顯赫的罪犯。
南宮不安靜的盤膝而坐在單間牢房中。
鋼鐵柵欄對面兩米之隔,就是南宮一岳。
兩位從小錦衣玉食的世家子弟,第一次感受到了生活的殘酷。
和南宮一岳進來之后,大吵大鬧許久不同。
南宮不自始至終都非常安靜。
這個美貌驚人的少女,仿佛已經接受了命運的轉折。
她甚至還有心思在這樣的環境下修煉。
“姐,都怪那個李七玄,要不是他……”
南宮一岳在對面絮絮叨叨。
南宮不猛然睜開眼睛。
眸光清冷。
隔著欄柵靜靜地看著,也不說話。
南宮一岳覺得姐姐的目光,就像是看著一個絮叨而又愚蠢的傻子。
他緩緩地低下頭。
是啊。
他又何嘗不知道,這件事情和李七玄就根本沒有什么關系。
他也只不過是,在面對生活的劇變,無力尋找發泄口,最終無能又無力地將錯誤歸結到一個并不相干的人身上而已。
就好像是溺水的人,總想抓住點什么。
遠處腳步聲傳來。
伴隨著金屬鐐銬在地面上拖動的聲音。
南宮姐弟努力扭頭朝著聲音來源看去。
卻發現是他們的父母,被獄卒帶著朝牢房走來。
大約在半個時辰前,典獄長親自帶人來提審南宮問雅夫婦。
此時剛結束。
從兩人的神態和衣著來看,并未受刑。
這讓南宮姐弟終于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南宮問雅夫婦被關押在了一側的同一間牢房。
獄卒離去后,空氣又安靜了下來。
一家人隔著鋼鐵柵欄隔相望。
一時之間,誰都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
氣氛沉默。
猶如往昔輝煌不再可追。
四個人誰都明白,昔日的一切都結束了。
南宮世家成為過眼云煙。
而他們就算是不死,只怕是也只能永遠成為階下囚。
畢竟是謀反大罪。
按照大元神朝慣例,就算是不被判處死刑,活著也會無比凄慘,女子會被充為官妓,男子則會被送入礦山為奴,幾無赦免的可能。
此生余途,一片黑暗。
南宮問雅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么安慰兒女妻子的話。
但最終還是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按理來說,南宮世家和他們一家,都是受害者。
是千幻法王黃冰云李代桃僵,架空了南宮世家,策劃了這樣一場耗時許久的謀局,但有些事情,道理不是這樣講的。
事到如今,南宮問雅已經想不到,還能有誰幫自己一家開脫說情。
南宮世家輝煌時,有無數朋友。
現在只怕是唯有落井下石之輩。
昔日的朋友會變成荒野之中的鬣狗,爭先恐后的撲上來對著已經倒下的南宮世家撕咬,爭取利益。
想到這里,南宮問雅有些悲哀。
這時,遠處過道里,又傳來了腳步聲。
南宮問雅心中一緊。
難道獄卒要提審自己的兒女?
腳步聲越來越近。
“您這邊請。”
典獄長的聲音傳來,帶著恭敬。
伴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
幾道人影出現在牢門外。
是刺史府少主元如龍,還有奇士府奇士蕭野。
另有一人,南宮問雅舒服最為熟悉。
赫然是‘罪魁禍首’李七玄。
白衣少年出現的瞬間,南宮問雅一家無比意外。
還以為出現了幻覺。
自從半夜被抓捕到這里,他們想象過也許會有人來探監。
想過很多人選。
但唯獨沒有想到這個人會是李七玄。
畢竟昨夜的李七玄為了給自己的大哥報仇,盛怒之下,刀劍無情,可是一副要將南宮世家徹底趕盡殺絕的樣子。
“南宮伯父,伯母。”
李七玄聲音平靜,向南宮問雅夫婦行禮。
“李賢侄,沒想到是你,唉,你……”
南宮問雅露出一絲苦笑,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么好。
記得當初初次見到這少年,還是在南宮世家那恢宏莊嚴的千年莊園之內,那時的他還是大業城中最具有權力和財富的少數人之一,面對這位少年可以侃侃而談,可現在……
時移世易。
世界上最諷刺的事情,莫過于此。
“伯父,伯母,我來接你們出獄。”
李七玄微笑著道。
“哦,你……什么?”
南宮問雅聲音猛然失調,無比意外,又無比震驚:“出,出獄?”
李七玄點點頭:“經過刺史府調查,反叛之事,您一家并不知情,不知者不為罪,我已經見過刺史大人,他同意將你們無罪釋放,我來接你們出獄。”
消息來得太突然。
以至于南宮問雅一時之間,差點沒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