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之鱗微微躬身,趕緊在皇帝即將暴怒前,獻上了自己的策略。
“依老臣愚見,照眼下局勢,我們貿然動手對付霍淵,非但難以傷其根本,反而可能迫其狗急跳墻,提前舉事。朝廷籌備未齊,寧州新定,實難承受與霍淵即刻開戰的后果。”
“正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我們對霍淵所知甚少,如今就該傾盡所有暗探之力,不惜一切代價,深入青、建二州,查清霍淵真實實力,這樣之后也能從容布局,一擊必勝!”
“如此,方為上策,望陛下明鑒!”
圣德帝胸膛劇烈起伏了幾下,枯瘦的手死死攥著龍袍的袖口,顯然對這番“緩兵之計”極為不滿。
他恨不得立刻下旨將霍淵鎖拿進京,千刀萬剮。
但汪之鱗的話,像一盆冷水,澆熄了他部分的沖動。
他知道汪之鱗的擔憂并非全無道理,霍淵展現的能力和狠辣手段,確實令人忌憚。
若真因操之過急而逼反了他,如今風雨飄搖的朝廷確實難以承受。
沉默了良久,殿內只剩下皇帝粗重而不甘的喘息聲。
最終,圣德帝極其艱難地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充滿了憋屈與無奈。
“……便依你所。”
圣德帝銳利的目光釘在了汪之鱗身上,直到盯得汪之鱗全身發毛,他這才繼續說道。
“朕的耐心是有限的……三個月……最多三個月……”
“朕要看到霍淵所有的底牌!汪之鱗,若屆時你還拿不出能讓朕滿意的應對之策……”
皇帝沒有再說下去,但那未盡的威脅如同實質的寒意,籠罩在汪之鱗頭頂。
汪之鱗心中凜然,立刻深深叩首,“老臣遵旨!必竭盡全力,定不負陛下所托!”
魏遲一行人日夜兼程,車隊終于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后,抵達了百廢待興卻秩序漸復的建州城。
途中雖有蠻人探子驚擾的小插曲,但后續路途他們加強了戒備,再未遇到實質性的危險。
尚未靠近城門,便可感受到與沿途荒蕪截然不同的氣氛。
雖城墻之上仍有戰火留下的斑駁痕跡,但城門洞開,往來人流雖多帶風霜之色,卻步履匆匆,帶著明確的去向和盼頭。
青州軍士兵盔明甲亮,在城門處及城墻上巡邏值守,眼神銳利,檢查著進出人流,秩序井然,并無混亂之象。
“到了,伯母,母親,前面就是建州城了。”魏遲策馬回到馬車旁,隔著車窗對里面的葉氏和蘇氏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完成任務后的輕松。
葉氏和蘇氏聞,輕輕掀開車簾一角向外望去。
只見城門口排著不長不短的隊伍,多是扶老攜幼、背著行囊的流民,正接受兵士的登記與詢問。
通過檢查后,人們便被引導入城,并未受到刁難。
“這建州城……看著倒是比想象中要好些。”葉氏輕聲感嘆。
她原以為剛經歷蠻人蹂躪和戰火的城市會是一片死寂絕望,沒想到竟已有了幾分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