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
是普普通通的衙門制式橫刀。
刀很利,雖說不是什么天地神兵,但其堅韌和鋒利程度也屬上乘。
因此,在李澤岳出刀時,
張難并沒有覺得疼痛,只是覺得下半身一陣清涼。
然而,在李澤岳收刀入鞘后,
一陣涼風吹過,
張難這才瞪大了眼睛,
劇痛,雖遲但到。
凄厲的慘叫在大宅門口回蕩著,張家人到現在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嫡長房的少爺,江南道巡撫的兒子,張家板上釘釘的接班人,
被廢了?
張家人回過神來,連忙把目光投向老家主張溫和供奉張池。
比起張難被廢,更讓他們感到惶恐的,是自家老家主面對此事的態度。
“您可千萬別干傻事啊……”
一些人心里默默祈禱著。
此時,老家主張溫終于從地上慢慢爬了起來,張池默默走了過去,將其攙扶著。
張溫的頭低垂著,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李澤岳松開了掐著張難脖子的手,轉身,慢慢走回了姜千霜身邊。
張難緩緩從墻上滑落,痛苦地蜷縮著身子,
血,依舊在流淌著。
可那位不說話,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幫他包扎止血。
張溫,終于抬起了頭,
那張蒼老布滿溝壑的臉龐,
很是平靜。
明明自己最為親近的孫子被廢了,可他偏偏沒有表露出絲毫情緒。
這位一手執掌著張家這尊龐然大物的老者,只是輕輕咳嗽了兩聲,略顯渾濁的眼睛看向李澤岳,道:
“二殿下,不知,您可出氣了?”
李澤岳輕輕笑了笑,一臉無所謂道:
“不過是一場誤會,說清了就好,沒什么可生氣的。”
聞,張溫深吸口氣,道: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既然誤會已經解開了,今日天色已深,還請二殿下入府休息,讓張家盡地主之誼。”
“不必了。”
李澤岳擺了擺手,又用手指向已然昏迷過去的張難,道:
“等這家伙好了,別忘了讓他去姑蘇一趟,把話說清楚,好好給人家道歉。”
“是,老夫記下了。”
張溫點了點頭道,
態度,依舊謙恭。
李澤岳沒再語,
也沒再多看張家人一眼,
只是轉過身子,向那兩輛黑色馬車走去。
仿佛,此行就是來出一口氣,
極為跋扈,極為霸道。
極為……不講道理。
氣出完了,就可以走了。
馬車,緩緩駛離了張家大宅。
等到車輪聲徹底在耳邊消失,張家人這才急忙上前扶起張難,喚來大夫,為他包扎止血。
硬生生流那么長時間的血,能不能活下來都得另說了。
張溫看著自己的孫子被抬回府中,嘆了口氣,開口道:
“張池。”
“老爺。”
張池輕輕應道,看向自己身邊這位侍奉了一輩子的老人。
張家人此時都已經回宅子里去了,大門處,只有他們兩個人。
張溫看著破碎的大門和牌匾,看著自己孫子留下的那一灘血跡,雙目有些無神,喃喃道:
“你說,若是我們方才出手了,
能留下他嗎?”
張池沒有猶豫,直接搖了搖頭:“留不下的。”
“留不下啊……”
“那位身旁,有姜千霜,
那長相妖異的男子,應是神捕楊零。
他身前的那黑臉男子,應當就是夏家當年派給皇后娘娘的侍衛,連我,都有些看不透他的深淺。
我方才感知過,那停放的馬車中,似乎還有一道氣息,但似有似無,隱隱與天地融合,這位的境界,不會在那黑臉侍衛之下。
更何況,就連那二殿下本身,也是一位九品強者。
若您真想將他們留下,
唯有一個辦法,那便是派出軍隊。”
張池低聲,緩緩道。
“唉……”
張溫長長吐出一口氣。
打不過,是真的打不過。
只有用軍隊鎮壓,才能將其拿下。
試問全天下,有多少人能拿出四名九品當護衛?
這四名護衛中,似乎還有三名在觀云之上。
這位身旁的護衛程度,雖比不過皇帝出巡,但也差不遠了。
蕭州的州軍,張溫是能調動的,畢竟從總兵,到最底層的一名士卒,都吃著他們張家的飯,吃了很多年了,
但,這股力量,不是現在要拿出來的。
“罷了,罷了。
把今天的事,寫信給張回,畢竟這是他惹出來的麻煩。
現在好了,他兒子命根子沒了,也算是父債子償。
只希望,這事,到這就算完了吧。
唉,可憐我這孫兒了。”
……
蕭州城,
一家豪奢客棧。
房間內,屏風后,
李澤岳舒舒服服地躺在木桶中,水溫正好,不是很燙,正好解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