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
杜領導的茶不錯,李學武只喝了一杯,便見到了領導口中的維德同志。
對方從一進來便是帶著臉色和態度,包括他身后跟著的穿板綠的中年干部。
“維德同志,來,介紹一下”
杜領導招了招手,示意了李懷德這邊介紹道:“紅星軋鋼廠管委會主任李懷德同志”。
“這位是廠辦副主任李學武同志”
領導就是領導,很有涵養和氣度,在這種場合仍不忘介紹一旁坐著的李學武。
更絲毫沒有不拿李學武當回事,嚴肅與隨和的態度轉換絲毫不違和。
李學武和李懷德一同看向了對方,都沒有說話,只等杜領導介紹情況。
而對方顯然更有主見,或者說想要占據主動,竟做了自我介紹。
“我是蘇維德,部紀監組組長”
他沒有與李懷德握手的意思,目光更都沒看向李學武這邊。
好像在他眼里一個委辦的副主任還沒資格得到他的重視和關注。
“這位是支管委代表丁志山同志”
蘇維德給身邊的中年人做了介紹,在杜領導的招手示意下坐在了對面的沙發上。
李學武目光掃過對方兩人,隨后意味深長地看向了杜領導。
如此隨意霸道,是看不起李懷德啊,還是沒拿杜領導當回事啊?
或者說,兩者都有?
今天這場面有點意思了啊,支管委的代表都來了,真有打群架的派頭了。
杜領導好像并未在意對方的態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說道:“都工作一天了,大半夜的就閑話少敘吧”。
“是為了程開元的事情而來吧?”
蘇維德一開口便用了攻擊的語氣,像是在質問李懷德一般。
李學武卻是面色一變,突然開口道:“領導,我們是來取調查結果的,或者逮捕令也行”。
“如果程副主任的情況已經調查清楚了,走逮捕或者法辦程序,也方便我們回去早做安排”。
“對吧?李主任”
李學武沒理會博然色變的蘇維德,看向李懷德說道:“也方便咱們接下來的宣傳”。
李懷德沒說話,而是把目光看向了杜領導,在等他的回答。
可杜領導低眉垂首看著手里的茶杯絲毫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場面一時僵住了。
端了新茶過來,韓主任目光跳向李學武微微一瞇,隨后借著擺放茶杯的動作插話道:“有結果了嗎?我還沒聽說呢”。
蘇維德盯著李學武看了好一會兒,這才開口說道:“程開元……同志,確實是我們帶走的”。
他在回答這句話的時候,把同志二字咬的特別狠,好像是在回復李學武的刁鉆和為難一般。
“你們想要知道什么?”
他蔑了李學武一眼,看向李懷德說道:“紀監工作的程序我就不用跟你們贅述了,都是高級干部了”。
“什么能問,什么不能問,這還用人教嗎?”
“依您的意思,我們廠領導失蹤,我們不用管不用問,等著聽喝兒是吧?”
李學武很強硬地懟了回去,目光凜冽地看向對方說道:“我怎么不知道紀監的工作程序里有不告而抓的步驟”。
“你這是在跟我說話?”
蘇維德略帶鄙夷地打量了李學武一眼,隨后問道:“你有什么資格質問我?”
“巧了,我正是紅星軋鋼廠的保衛監察負責人”
李學武微微昂起頭,態度剛硬地說道:“關于紀監工作的問題,請您跟我溝通,如果您說的是程副主任正在接受紀監調查的話”。
“如果不是”
他抹噠了對方一眼,看向杜領導說道:“那么請組織給出明確限制程副主任行動的理由,我們有權利知道更多”。
“咳——咳——”
杜領導見李學武話說的突然沖了起來,猛地咳嗽了兩聲,這才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紀監工作的特性嘛,性急如火”
他掃視了幾人一眼,緩緩點頭道:“都是為了組織工作,都是為了干部管理,有意見、有爭議,都很正常”。
“都各自壓一壓火氣,把問題談清楚,談透徹”
“都各自壓一壓火氣,把問題談清楚,談透徹”
杜領導看向李懷德這邊說道:“就是為了程開元同志的事來的,要了解一下基本情況,也對廠里有個交代”。
說完,他又看向了另一邊的蘇維德兩人道:“既然已經控制住了局面,那就在規定范圍內給主管領導通報具體情況”。
“畢竟軋鋼廠的同志們還是值得信任的,對吧?”
“杜主任,情況還不是很明確”
蘇維德看了對面的兩人一眼,有些謹慎地說道:“暫時還在調查之中”。
“那就撿能說的說!”
杜領導顯然是有些不滿了,瞥了蘇維德一眼道:“難道把人控制了,一點情況都不能給廠里的同志說嗎?”
“還是,廠里的同志也有問題,嗯?”
他目光掃向李懷德,掃向李學武,兩人均是坐的筆直,目光清澈,十足的優秀干部模樣。
“這個……”
蘇維德猶豫了一下,還是看向了身旁的丁志山,面露詢問之意。
李學武的目光也隨對方看向了進門后一直都沒有開口的這位支管委代表。
“當然可以信任紅星廠的同志”
丁志山一直都在觀察著對面的兩人,這會兒微微一笑,知道蘇維德頂不住對面的壓力了,杜主任也頂不住。
所以他不得不開口解釋道:“畢竟剛剛同程開元同志接觸,我們還在跟他溝通,處于了解情況的階段”。
“是吧,蘇組長”
他看了蘇維德一眼,隨后繼續說道:“目前程開元同志精神和身體狀況良好,我們會注意他的健康情況的”。
“還有,關于辦案程序嘛”
丁志山端起茶杯打了個哈哈,道:“畢竟事急從權,我們也沒有給這個案子定什么性,要先從了解情況開始嘛”。
“您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
李學武見他喝茶,開口道:“程副主任的問題并不明確,僅僅是配合你們的調查工作,也并未對他的人身自由做以限制?”
“哦?嗯……這個……嗯,是這樣的”
丁志山喝過一口熱茶后放下茶杯,不徐不緩地說道:“我們支管委收到了一些問題報告,其中有一部分是關于程開元同志的”。
“就像蘇組長所說,你們都是高級干部了,想必對組織調查工作也有一些了解,尤其是這位李學武同志,負責廠保衛監察工作是吧?”
他并沒有忽視李學武,但也沒有太過于重視,點了李學武的名字,繼續說道:“我們也是出于對組織干部的重視和關心,在調查的前提下是保護”。
“所以才有了這次的行動,對吧蘇組長”
就在蘇維德點頭后,他又看向杜領導說道:“支管委主要負責這次審查工作,與部紀監溝通過后,我們共同的意見是暫時就調查情況進行保密,不做通報”。
杜領導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點點頭,表情嚴肅地看向李懷德這邊,雖然沒說話,但已經就此事詢問李懷德的意見了。
李懷德也沒說話,手指輕敲沙發扶手,目光盯著蘇維德兩人,眉頭緊皺。
“我們要見程副主任,就是現在”
李學武看懂了李懷德的意思,主動開口道:“以紅星軋鋼廠的名義按照組織程序提出見面申請”。
“我說過了,這是組織調查”
丁志山很不滿意李學武的糾纏,態度突然凌厲了起來,皺眉說道:“在程開元同志將問題交代清楚之前他誰都不能見”。
“那就以紅星軋鋼廠管委會的名義申請與程副主任見面”
李學武微微昂頭,淡定地說道:“如果正在執行紀監監察審查,那我就以紅星軋鋼廠保衛監察負責人的身份向組織申請見面”。
“你——!”
蘇維德勃然色變,瞪著李學武要開口說話,卻被丁志山給攔了下來。
“杜主任,我說的很明白了”
丁志山沒有與李學武糾纏,而是看向杜領導說道:“現在這個案子是由我們支管委在負責……”
“那我就以紅星軋鋼廠支管委主任的名義申請與程開元同志見面!”
李學武一拍沙發扶手,面色嚴肅地說道:“不是組織調查、不是紀監審查,更不是案件調查,你們在搞什么名堂!”
“誰給你們的權利讓你們肆無忌憚地控制一名組織干部,誰又給你們的權利讓你們以莫須有的理由調查軋鋼廠的干部!”
李學武目光轉向杜領導態度強硬地說道:“如果是要求程副主任配合調查,那就請按組織程序進行正式通報,如果不是,我們今晚就要接走他”。
“我怎么不知道軋鋼廠有支管委?”
丁志山狐疑地看向李學武,打量著他的年輕,質問道:“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出任支管委主任的?”
“丁……咳——咳——”
“丁……咳——咳——”
韓主任剛剛開口想要提醒他,卻被李學武的目光給頂了回去。
“我是衛戍沒有人!
只是車內空無一人,沒有秘書和司機,顯然對方還在被控制之中。
李學武陪同李懷德一起下車,走到韓主任身邊站定。
“稍等一下,讓蘇組長去安排”
韓主任很淡定地站在了門前,沒有想要進去的意思。
他掏出煙盒主動給兩人散煙,卻都被拒絕了。
“怎么?對我有意見?”
韓主任好笑地看著兩人,態度有些玩味。
李懷德抬了抬手,道:“早就戒了,不抽了”。
“我也是,戒煙了”
李學武見韓主任的目光掃過來,微微一笑道:“我還年輕,能戒早戒”。
“哦?這是軋鋼廠的新風氣嗎?”
韓主任很是意外地看了看兩人,道:“都要戒煙?”
“呵呵,并不是”
李懷德看了一眼走進門去的蘇維德和丁志山,開口解釋道:“我是老咳嗽,愛人勸我把煙戒了”。
“他則是不然,學武同志剛得了大兒子,心疼呢”。
“嚯!真是有毅力,好男人”
韓主任笑著把煙收了起來,他自己也沒抽。
見蘇維德兩人都走了,這才輕嘆一口氣,拍了拍李懷德的胳膊,道:“理解一下,領導也難”。
“我理解,時局維艱,互相理解”
李懷德點點頭,道:“情況有些突然,如果不是很棘手,我們也不會來叨擾杜主任”。
“嗯,杜主任聽見你的電話就已經叫我去安排了,可你也知道”
韓主任站在了李懷德的身側,道:“有些問題現在解決不了的,只能擱置,留給以后來解決”。
“而現在能解決的,盡量處理好各方的關系,不要求面面俱到,但最好也要注意分寸”。
他的話里似乎意有所指,是在提醒李懷德什么,又說的不是很清楚。
李學武聽了幾句,默不作聲地給栗海洋招了招手,示意他安排司機把程副主任的那臺車開出來。
不用特意去找鑰匙,車鑰匙必定是在車上的,這是紀監留置相關人員以及其司機后的工作習慣,也是一種潛規則。
栗海洋招呼了司機,一起去那臺車邊上做了檢查,包括車廂內部以及后備廂,仔仔細細。
“我其實跟李副主任有過一面之緣”
韓主任見李學武指揮若定,態度沉穩,笑著招呼了一句,道:“是在去年的勞動模范工作大會上”。
“太遺憾了,早認識您就好了”
李學武笑著接過話茬兒道:“也省的我問這邊又問了那邊,真是忙中出錯”。
“后生可畏這句話杜主任可是甚少說出口的”
韓主任笑了笑,說道:“看來軋鋼廠能有今天的成績,不是偶然啊”。
“李主任團結的好,隊伍帶的好”
李學武笑著擋了對方的話,說道:“我這樣的不算可畏,軋鋼廠組織變革中涌現出了許多優秀的年輕干部,這才是軋鋼廠蓬勃發展的基石和原因”。
“懷德同志,真如此嗎?”
韓主任看向李懷德抬了抬眼眸道:“難怪你雄心壯志,要搞集團化目標了,看來人才可用,信心十足啊”。
“呵呵——還有太多的路要走了”
李懷德輕笑著搖了搖頭道:“我現在也是舉步維艱,如履薄冰啊,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軋鋼廠實現集團化的那天”。
“說的有些玄了,不至于吧”
韓主任也是笑了笑,見那邊兩人在車邊鼓搗了半天,這才將車開了過來,意味深長地說道:“深藏不漏,一鳴驚人?”
“哈哈哈——您且等著吧,我給您鳴!”
李懷德笑出了聲,道:“現在軋鋼廠僅僅是往前邁了一步,就招惹了這么多的風議和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