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輪沖擊,每一分每一秒似乎都過得很慢。
當槍尖上掛滿破碎不堪的血肉死尸時,郢軍的心理防線終于崩潰了,浪潮一般的沖鋒勢頭戛然而止,大批軍卒拎著刀,悲戚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是進還是退。
“殺啊,給我殺啊!”
任憑唐海如何怒吼都沒有人動彈,空洞的眼神中充斥著悲觀與恐懼。
亢靖安冷聲怒喝:
“盾陣,前進!”
“轟!”
上千悍卒同時抬起長盾,整整齊齊地往前走了五大步,然后轟然落盾。
“刺!”
“殺殺殺!”
“嗤嗤嗤!”
“盾陣,再前進!”
“轟轟轟!”
盾陣就這么一點點往前推移,不斷壓縮郢軍的活動空間,沒有膽子再戰的郢軍只能被迫后退。
長槍在前,誰敢往前沖就是一個死字,空中還有箭矢不斷傾瀉,鋒利的寒芒時而正中胸口、時而貫穿頭顱。
逃命的路被堵住,后方還有僥幸得生的軍卒在不斷往外跑,郢軍活動的空間越來越小,到最后便是人擠人、胸貼胸,連轉身都變得勉強。
“盾陣前進!”
“轟轟轟!”
鐵盾組成的銅墻鐵壁再次向前推進三步,擠壓著郢軍殘兵最后的生存空間。數千人像沙丁魚般被壓縮在不足百丈的山口,前排士兵的脊背已經抵上后方同袍的刀尖。
“刺!”
“嗤嗤嗤!”
盾墻縫隙間刺出密密麻麻的槍林,最前排的郢軍連格擋的動作都做不出來,就被七八支長槍同時貫穿。
有個年輕士兵被槍尖捅穿下巴,槍桿頂著顱骨從頭頂穿出時,他瞪大的眼睛里還映著漫天火光……
屠殺,一場一面倒的屠殺!
當殘余的郢軍被徹底逼入死角時,戰場已不像是兩軍對壘,倒像是屠夫在宰殺捆好的牲畜。隴軍長槍每次刺出都能帶起血花,將士們腳下的血泥已經沒到腳踝。
絕望中的郢軍進退不得,胸口被擠壓讓他們連呼吸都變得困難。求生的本能促使他們踩著同袍的尸體,不對,甚至踩著還沒死的同袍往上爬,盡可能地爭取一絲呼吸的機會。
“嗖嗖嗖!”
可這些僥幸爬出來的軍卒剛喘了一口氣就被密集的箭雨射成馬蜂窩。
死尸逐漸堆積,最終變成一座尸堆徹底堵住了葬天澗口。
慘絕人寰!
唐海拄著斷刀跪在血泊中,看著最后一名親衛被數桿長槍同時挑起,而后重重拋向遠方。
“砰!”
死尸落地的那一刻,唐海的眼神中只有濃濃的悲戚與絕望,再無半點反抗之心。
“停止進攻!全軍列陣!”
“轟!”
戰場陡然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盾陣從中間分開,亢靖安一步步走出,腳踩尸堆,手握蒼刀,最終在唐海的面前站定:
“結束了。”
“結,結束了。”
唐海好像已經變得癡傻,眼神無比空洞。
帶兵打仗數十年,他從未經歷過如此絕望、恐怖的場面。他見多了死人,可從未見過己方士卒像豬羊一般被屠殺。
唐海扔掉了手中斷刀,跪在地上:
“殺,殺了我吧。”
“放心,會有很多人下去陪你的。”
蒼刀緩緩舉起,伴隨著亢靖安的一聲厲喝,碩大的人頭被齊齊砍斷。
遠處山澗中依舊回蕩著數不清的慘叫聲,可這里卻無比寂靜,只有一股血腥味沖天而起。
所有隴軍將士都堅定地看向澗口,剛剛那一場屠殺并未讓他們感到心慌愧疚。
因為血債,只能血償。
亢靖安屏氣凝神,怒喝一聲:
“奉大將軍令,我軍扼守此處,郢軍一兵一卒不得逃離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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