皚皚白雪覆蓋了大乾國都,整個天啟城都像是披上了一層銀裝素裹,恍惚間與天地融為一體。
新年將至,街頭巷尾人流如潮,都在忙著置辦年貨,熱鬧非凡,茫茫雪地中被踩出了坑坑洼洼的腳印。
京城驛館,聞仲儒聞老大人站在窗邊,目光悵然。
他緊趕慢趕地趕到京城,卻剛好時值年關,百官休沐,下一次朝會得等到正月初五了,建議朝廷出兵奴庭一事只能推后。
休沐倒是沒什么,無非多等幾日罷了,出兵奴庭一事也急不得,最起碼得到天氣回暖才能動兵,可滿京城的流蜚語卻讓老大人意識到此行絕不輕松。
街頭小巷都在傳,玄國公意欲出兵奴庭,吞并三州之地,然后擁兵獨立,自成一國,自己裂土封王。
這是什么行為?這是造反叛國!
民間百姓對此也眾說紛紜,有人說玄國公忠心耿耿,滿門忠烈,怎么可有懷有異心?
但也有人說人心是會變的,玄國公帶甲十五萬,東境一戰名震天下,難保不會居功自大……
總之說法各異,整座京城變得沸沸揚揚。
此等流一出,想說服陛下和文武百官支持隴西出兵,難如登天。
聞仲儒抵京的這些天,當年舊友無一人來看望自己。因為滿京城都知道他是來干什么的,這時候看望聞仲儒豈不是給自己惹一身騷?萬一隴西真反了,保不齊還得被誣陷成反賊同黨。
老大人雖然足不出戶,但武輕影卻將京城各方勢力的動向傳了過來,他很清楚流是羌人暗探制造出來的,但背后有大皇子推波助瀾。
很顯然,洛羽乃至隴西都莫名其妙地被卷入了皇子的黨爭之中。
“嘎吱。”
房門突然被輕輕推開,穿著一身緋紅官袍的程硯之邁步而入,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看著聞仲儒的背影:
“聞老兄,好久不見。”
“呵呵,堂堂戶部尚書,今日怎么屈尊到我這來了?”
聞仲儒的笑聲中帶著些自嘲,甚至都沒回頭看程硯之一眼。
從官位上看,聞仲儒只不過是從二品經略使,不如正二品的戶部尚書,人家可還是手握實權的京官。換做他處經略使見到程硯之還不得滿臉陪笑地套近乎?
聞仲儒的語氣讓程硯之苦笑一聲:
“多年不見,何必如此呢?”
“只是覺得這座朝堂變了,變得我越發看不懂了。”
聞仲儒終于回過身來,輕輕一招手:
“坐吧,桌上有茶水,自己倒。”
兩人可是多年好友。
聞仲儒與程硯之都是當年京城有名的才子,輕輕松松便步入官場。聞仲儒比程硯之虛長幾歲,早兩年當官,一直充當程硯之引路人的身份。
兩人都沒有背景,沒有世家大族依靠,為官之后不愿意與貪官污吏同流合污,漸漸被人排擠。所以同病相憐的兩人交情越發身后,宛如手足兄弟。
當年聞仲儒因為被其他世家排擠,趕到東境去當一個虛職經略使,只有程硯之一人前來相送。
一晃多年過去,聞仲儒還是經略使,程硯之卻后發制人,成了戶部尚書,朝堂重臣。
“還是要謝謝你。”
聞仲儒輕聲道:
“這種時候還來看我,整座京城不知道有多少眼睛正在盯著這里。你就不怕惹來風風語嗎?
熬了幾十年,坐上戶部尚書的位置不容易,可別害了自己。”
“你我的關系,我又豈會不來?”
程硯之抿了一口熱茶,冷笑一聲:
“我行得正、坐得直,又豈會怕風風語?讓他們說去吧,大不了罷了我的官!”
“你啊你,這么多年了還是這個性子。”
聞仲儒的語氣終于緩和下來:
“說吧,今天來找我什么事,總不可能是敘舊吧?”
程硯之沉默許久,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