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我知道你來是為了什么事,全京城都知道。
但此事,必不可為!”
“不試試又怎么知道?”
聞仲儒目光悵然:“這些年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事還少嗎?”
“何必自取其辱呢?”
程硯之眉頭一皺:
“京城流傳得沸沸揚揚,你直接回隴西,絕口不提隴西出兵之事,那流便不攻自破,你若真在朝會上提出此事,豈不是正合敵人心意?
你應該知道有多少世家大族在盯著隴西,到時候給你扣上一頂圖謀不軌的帽子怎么辦?”
“我不明白為什么出兵奴庭就成了圖謀不軌?為什么救百姓于水火就成了懷有異心?”
聞仲儒反問道:
“玄國公這些年一步步走來,平外敵、除奸佞、征東境,到底有哪一件事對不起朝廷,何至于如此污蔑他?”
“那是奴庭,不是大乾的國土!”
程硯之隱隱有些急了:
“涼幽朔三州的百姓也不是大乾的百姓,朝廷沒有出兵的理由!”
“沒錯,他們不是大乾的百姓,但也是中原人!五百年前本是一家!豈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飽受羌賊的欺凌!”
聞仲儒的嗓音逐漸冰冷:
“況且這和奴庭屬不屬于大乾沒有關系,你摸著你的良心問問自己,如果是隴西被羌人攻占,朝廷會派兵去救嗎!”
程硯之啞口無,憋了半天也沒憋出一句話。
因為他知道,如果隴西失陷朝廷同樣不會派兵去救。因為在滿朝權貴眼中,隴西是蠻荒之地、羌人遠在天邊,邊民的生死與他們毫無關系,何必去惹怒羌人?
“你可想清楚了。”
程硯之的精氣神耷拉下來,最后勸道:
“你現在是隴西道經略使,日后更進一步還有可能回京為官,若是陛下圣恩,你甚至能主掌一部。
但如果你提出出兵收復隴西,就會被陛下和滿朝大臣劃到玄國公心腹一派,以后再無入朝為官的可能。
我不覺得玄國公懷有異心,相反,我很欽佩洛大將軍,但你應該知道,隴西如今是何等的龐然大物,陛下不可能信任從隴西出來的人。
這一步走錯,一輩子的仕途就毀了!”
“仕途?呵呵。”
聞仲儒譏笑一聲:
“從我被調去閬東道當經略使的那一刻,仕途就沒有了。這些年我也看透了,官當得再大又有什么用?還不是一句話就能廢掉?
倒不如盡心盡力為老百姓做一些事。
硯之,如果有機會可以去隴西走一走看一看,你會發現它和其他地方不一樣,哪怕老死在隴西也是一樁幸事。”
“唉。”
程硯之長嘆一聲,深深彎下了自己的腰:
“老兄,祝你好運!”
“你也保重。”
隨著房門再次合攏,寂靜無聲的屋內只剩下聞仲儒一人。
其實在入京之初他就知道此事會很難,如今的滿城風雨更是難上加難。
但老人就是個倔脾氣,偏要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來人,備車!”
聞仲儒緩緩起身:
“去淮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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