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升沒有伸手接,只是探頭過來看了一眼。
單子上寫滿了琳瑯滿目的名稱,珠翠、古玩及各色綢布等。
他笑了笑,將餅塞進嘴里,也沒應聲。
趙福生接過看了一眼,那馭鬼者見她神色自然,正怔愣之際,便見趙福生抬頭看向常大人,笑了一聲:
“多謝了。”
常大人胖臉上露出意外神情,半晌后這才擠出笑意:
“趙大人客氣。”
昨夜他已經想辦法弄到了趙福生身份:是屬于徐州治下昌平郡中一個小縣的馭鬼令司。
這些人是因為昌平郡一樁鬼禍入京的,沒有身份背景。
此次興許是陰差陽錯的跟在了封都的身邊,常大人想起昨天自己險些被她氣勢所懾住,看走了眼,心中不免有些不得趣。
他沒興致與一個偏遠小縣的令司多說,又看向封都:
“封都大人難得出京,該在隆陽多留幾日,容我盛情款待。”
封都搖頭:
“我還有事。”
他打發了這個糾纏不休的常大人,率先鉆進了馬車里。
常大人鬧了個沒趣,但也不敢朝封都發難,只好拱了拱手,扭頭看到趙福生時,則笑容一收,擺出馭鬼者作派,不再出聲。
眾人一一上了馬車,在隆陽縣一干人的注視下離開了官邸。
這一路入京就很順利了。
越是靠近京城,越是安全,靠近帝京之后,大道上竟然偶爾也能看到行人。
這可是十分不容易的。
趙福生從萬安縣出發入京以來,見慣了滿山荒涼,許多山道方圓十里不見人煙,十分孤冷。
此時見到大路有人往來,倒還頗新奇。
挑擔、背筐的行人在見到馬車之時,眼神惶恐,低頭垂眸,一臉畏縮的讓到了一側。
待眾人走遠后,才好奇的抬頭看一眼馬車,猜測車內人身份。
等到了帝京城門前時,天已經大黑。
算了算時辰,這會兒已經至少亥時末了(約23:00點)。
城門早已經緊閉,一串尖銳的木樁擺得滿城門都是。
馬車的到來在夜里發出極大響動,但是沒將城樓上的人吵醒。
黑暗中,這城門像是蟄伏在黑暗中的怪獸,一動不動的。
謝景升活動了一下手腕,手臂突然斷裂飛了出去。
不多時,城樓之上睡得正香的當值士兵突然感到有人在抓他脖子。
他初時還以為是同僚跟自己開玩笑,心中窩火,反手將其一抓,正欲笑罵兩聲,接著覺得不對勁兒,扭頭借著月光一看,見到是一只斷手,頓時嚇得一驚。
斷手沒有血液,不像是新鮮被砍下的。
他握著斷手,正在想此物從何處而來時,那斷手突然動了,又抓了他兩下。
“啊啊啊!!!”
這一驚非同小可。
守城的士兵將斷掌一拋,突然發出凄厲慘叫:“鬼啊——”
喊聲迅速將其他人吵醒。
城樓之下,謝景升的聲音響起:
“開門,鎮魔司的人入城。”
一陣兵慌馬亂的腳步聲中,謝景升等人并沒有等待多久,城門迅速被打開,馬車如幽靈般進入城內。
封都看著趙福生:
“你仍是住在鎮魔司官驛?”
各地鎮魔司關系盤根錯節。
若是大郡、大縣的馭鬼者,一般關系復雜。
就是沒有出身來歷的人,要想長遠的活下去,也要為自己打算,謀求一個靠山、后背。
因此這些人入京之后,優先會拜訪帝京的馭鬼者,另尋去處。
鎮魔司的官驛是為了沒有身份背景的普通令司所設立的。
但往往這些人像是消耗品,有些人甚至終其一生都沒有入京的機遇——所以帝京的鎮魔司官驛至今很少接待人。
照理說趙福生一行人實力非凡,封都對他們另有打算,本該單獨給他們劃分一個安靜的院落。
可從一行人這一段時間相處以來,封都覺得趙福生恐怕并沒有長留帝京的打算。
他問完這話,便見趙福生點了點頭:
“就住官驛中,明日一早,我打算見許馭。”
“好。”
封都點了點頭。
“許馭如今居住在中都之城內的一所宅邸,她不喜歡跟人往來,喜歡獨居。”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
“她居住的位置,是中都之城中,當年失火重建的長秋殿的位置。”
說完這話后,封都又道:
“她跟人沒有往來,近些年不見任何人,我沒法請她出來,”他苦笑了一聲:
“就算是請她出來,可能也是請不動的。你們今夜好好歇息,明日一早,我來接你們,領你們入宮去見她。”
趙福生點頭:
“封都大人,這一次我們離京時,會將她帶回萬安縣的。”
封都盯著她看了半晌,趙福生神情堅定,片刻后,封都嘆了口氣:
“她本來也是你們帶來的,如今你找上門了要將人帶走,只要她愿意——”
說完,苦笑了一聲:
“她可能沒有不愿意的,不過也說不準。”
封都的話模棱兩可,末了道:
“反正你們能帶走帶就是,她沒有上魂命冊,是可以不經賈宜允許離京的,事實上她都未必算是鎮魔司的人,只能算是寄居的客人。”
趙福生本以為要帶走許馭還需要花費一番功夫,此時聽封都這樣一說,她心中大石落地,這才應了一聲。
館驛到了之后,封都很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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