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烈火,大風。
萬人齊聚,鴉雀無聲。
太初宮前的廣場發生了太多事,或許在一兩千年前,古蜀國的國王戴著青銅面具,手持黃金權杖,進行了加冕儀式。
六百年前,秦國的戰馬在這里奔馳。
一百年前,丞相的靈柩在這里停駐。
如今,歷史似乎又迎來了一個轉折點,氐族李氏在這里進行著政權的爭奪。
崩潰了,李越崩潰了,李期則是喘著粗氣。
陰謀啊,一切都只是陰謀。
當李雄出現的那一刻,所有的計劃都成了鏡花水月。
因為這個開國君主,僅靠個人威嚴,就足夠讓所有人跪下。
因此,這里沒有聲音,只有等待審判的寧靜。
“唐嬴子爵。”
李雄負手而立,聲音平靜:“傳中的你無所不能,這一次似乎也看得很深。”
“那么,就由你來說一說,這一次成都之戰的始末吧。”
“朕這兩個逆子,應該聽一聽真話,應該了解一下作為父親和皇帝的想法。”
說到這里,他淡然一笑,道:“你如果能全部說清楚,朕可以放你一條生路,畢竟你是人才,而朕從來愛惜人才。”
風吹著,火焰搖曳著,李雄臉上并沒有真正的笑容,反而有一種莫名的感慨。
唐禹道:“好,既然陛下讓我說幾句,我便把事情都說清楚。”
李期、李越、李班,包括遠處的李闕,都不禁看向唐禹。
喜兒抹了抹眼淚,乖乖站在他的身旁。
似乎所有的光,都聚集在了唐禹的身上。
唐禹緩緩道:“這一次事情的開始,是太子之位。”
“陛下為什么要選李班為太子呢?”
“原因其實有三個。”
“其一,陛下的兄長李蕩,為李氏一族鞠躬盡瘁,立下汗馬功勞,卻最終戰死沙場。陛下心中對其有愧,故希望將皇位傳于他的后代,也就是李班。”
“這,是作為一個兄弟的情義。”
“其二,李班的確是一個還不錯的晚輩。在眾多同輩之中,壞的壞、蠢的蠢、奇的奇、怪的怪…唯獨李班愿意讀書明理,知孝悌,講道理,不濫殺,不好色,是僅有的太子合格人選。”
“這,是作為一個君王的理智。”
“其三,李越、李期之流,自身毛病太大,就算做了皇帝,也一定是昏庸暴虐之君,早晚會葬送江山,葬送他們自己的性命。他們想要安穩活下去,活一輩子,絕不能做皇帝,只能做臣子,上頭有人給他們擦屁股,他們才會有好下場。”
“這,是作為一個父親的慈愛。”
說到這里,唐禹笑道:“無論是君王之道、父親之道、兄弟之道,都迫使你只能選擇李班。”
李雄深深吸了口氣,沉聲道:“可是李期、李越并不理解這些道理,他們只認為朕偏心,只認為朕把本該屬于他們的東西送了出去。”
“他們不明白,作為一個君王,朕不能把江山交給他們那種人,作為一個父親,朕不能讓他們走上絕路。”
唐禹繼續道:“但選擇李班,畢竟名義上很不合適,群臣反對,皇子不服,你雖然靠著個人威壓,將一切反對的聲音都蓋住了,但萬一你死了,成國必亂。”
“因此,你要在死之前,幫李班掃清障礙,幫你的兒子們找一個好的歸宿。”
“而正在你犯難的時候,王猛的信,送到了你的手上。”
“他建議你設一個局,一個假死局,來讓這一次矛盾提前,你便可以在矛盾爆發的前一刻,站出來處理掉這一切。”
“也就是此時此刻,你鎮住了一切,并會為李越、李期安排余生,大概率會讓奪去他們的權力,讓他們安心享受富貴即可。”
“李班為人還算善良,也不至于對毫無權力的兩個皇子下毒手。”
“他做他的皇帝,皇子們就做閑散王爺,成國繼續發展下去。”
“這就是王猛和你一起計劃的事。”
李雄嘆息道:“虎毒不食子啊,我=朕又怎么會害朕的親生兒子,朕只是想讓他們明白,政治沒有那么簡單,皇位他們拿捏不住。”
“借你的口,他們現在至少知道朕這個做父親的想法了,多謝。”
唐禹笑道:“不客氣。”
李雄道:“所以朕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看出來的?這些事本來藏得很深,照理說你不該那么輕易看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