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懷周和秀蓮的婚姻從邊界城延續到京市的證據太多了。
加上余懷周自己承認了。
按理來說趙曉倩不該懷疑也不該再查。
但余懷周最開始給余久安在和平島落戶的戶籍地址和他身份證上的住址不符合。
讓趙曉倩腦中疑慮繁盛到極點。
她和秀蓮合作之前再查了一下。
那會余懷周身份已經不比最開始,就算是想瞞,趙曉倩查出來的可能性依舊很大。
還是查不出來后,趙曉倩心中疑惑大盛。
午夜夢回的反反復復的想。
為什么查不出來?
反復思量揣測后得出最大的可能是——如今比余懷周身份更特殊的秀蓮在壓著,不讓人查到。
之前不愿意多想。
也沒功夫去多想。
現在三人相對站立,余懷周搖頭否認,但指向秀蓮說出‘她想有’三字,答案從水底浮到了水面。
現代婚姻關系的成立必須要你情我愿。
雙方同時出席,簽字宣讀誓,缺一不可。
但有個情況例外。
那便是別國國籍人員轉入這地。
稀疏兩三個的情況下,由那兩三個出具證明,沒證明自己想辦法。
大量人員大量工作量的情況下,手續就簡單多了。
原本是夫妻的雙方不需要重新更辦手續。
平民在負責人主動來登記的時候出具證明。
沒證明的直接說就行,地方負責人本就是他們的擔保人,會在檔案中登記為夫妻。
雙方戶籍資料自動合并。
身份特殊點的,例如在系統中有名諱的,同樣不需要補辦手續。
只要一方填寫申請書上報歸檔便可,后臺手動添加。
余懷周說了沒有,又說秀蓮想有。
那么便是秀蓮瞞著提交了申請書,并且壓下不公開,不給查。
隨著趙曉倩的問話吐出口,秀蓮唇角的笑意不見了。
她轉動了瞬脖頸,倚門而站,半點沒有被戳穿她單方面想延續婚姻的羞恥。
堂堂正正,且光明磊落,“怎么了?”
她額首高傲道:“我們本就是夫妻。”
她和趙曉倩差不多高,卻用眼尾吊著睨趙曉倩,無聲的在鄙夷她——我是正宮,你是什么東西?
趙曉倩是被按照豪門太太的模板教育長大的。
規矩禮儀等不提。
如何安撫自家男人以后在外養的人,如何對待冒出來的私生子。
她比誰都清楚。
按說早早就被教著帶著了,情兒也好,別的也罷,承受能力都該很高。
她不該認為男人該從一而終。
更不該認為倆人歡好了,雙方便都該遵照平凡夫妻的規矩,把忠誠二字刻在骨子里。
但她不。
不管年少被教導了多少次。
婚姻二字后面必須要有后綴,這個后綴便是忠誠。
她接受不了婚姻不忠。
更接受不了自己成為不忠婚姻的源頭。
她因為秀蓮無聲的鄙視,臉頰竄起羞恥的紅暈,手掌跟著橫握成拳。
但腳步卻牢牢釘死在地面,把話題重新扯回原處。
“你不單單提交申請了吧,如果我沒猜錯,你還提報了余懷周親屬的文字和手章證明,導致即便是另一方的余懷周不想認,他也撤不回這紙申請。”
秀蓮姿態松散,語氣平平的繼續朝趙曉倩心窩里扎刀子,“我們倆結婚快五年了,我讓我們的關系在這片土地上繼續下去,怎么了?”
她環起胸,躬身朝前,盯著趙曉倩一字一句的把話挑明,“請問你現在是以什么身份來評說我們夫妻之間的事……你個……”
秀蓮吐字,“廢物。”
趙曉倩視線從她身上移到想過來的余懷周那。
她本有點緊繃和壓抑的身形不知道何時松散了。
對臉色難看非常的余懷周笑笑。
這抹笑有很濃郁的安撫味道。
讓焦躁非常的余懷周突然就平靜了下來。
趙曉倩視線重回秀蓮這,“進去聊吧。”
去觸碰談判的先手位置,“你應該不想讓這事鬧大吧。”
秀蓮何等聰明,怎么會不知道趙曉倩想掌握談判的節奏。
她沒退,就站在門口,且攻擊性十足的朝前了一步,將趙曉倩和背后余懷周的目光隔絕開,絕不讓談判的先手落在趙曉倩手里,“鬧大了又怎么樣。”
她面容平靜,聲音篤定,“在這片土地上,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什么緣故,只要入侵別人的婚姻,那么你便注定要接受世人的譴責。”
秀蓮說:“不止是你,還有你的孩……”
趙曉倩打斷,“你來京市有一年了吧。”
這句突然冒出偏離正題的話讓秀蓮一怔。
趙曉倩繼續,“看到了什么?不對,應該說是發現了什么,讓你感覺是余懷周的太太可以讓你爬的更快也更高。”
趙曉倩想了想,“看到京市這座城市里,隨處可見世族顯貴,發現他們身后有強大的家族在托舉,認識到哪怕你比他們強百倍,只一個身后無人就足夠你策馬揚鞭也無法趕上他們行進的速度?”
“秀蓮,你發現這個世界沒那么公平。”
“發現這些后,你開始審視你所擁有的。”
“你擁有和平島,但和平島因為產出未定,能帶給你的只有你現在擁有的這些,想要再多,從現在的你來看,似乎只能依附旁人。”
“你智商頗高,但無家族托舉,即便是你有看上的可依附之人,那人也未必能看得上你,更未必愿意拿自己的資源來喂養你。”
“百般權衡下,你重新看到了余懷周。”
“余懷周不思進取,對權勢地位不屑一顧,現在身上還沒錢,但他身上還有礦。”
“這礦未來十年的收益換成現金給了和平島基建,再后二十年的收益按照現在的折價給你,之前沒看清這個世界規則的你認為劃算,看清這個世界規則的你,想毀約。”
“你想憑靠余懷周太太的身份,把礦區實打實的握在掌中,自己運作,自己喂養和托舉自己。”
她問秀蓮,“對嗎?”
秀蓮本松散的站姿不知道何時緊繃了。
她定定的看著趙曉倩,啟唇,“是。”
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真新鮮,也真自由,有種她不習慣,但卻愿意接受的公平。
但時間長了后。
她生出了不忿。
因為這個世界的公平,只是看著公平而已。
人從出生那刻起,便已經被劃出了三六九等。
想越級的大有人在,可真正能越級的,鳳毛麟角。
與這個世界相比。
得到多少便付出多少的邊界城,公平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秀蓮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