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豐縣衙大門前廣場人來人往,見有人喊打喊殺,紛紛朝這邊聚過來看熱鬧。
曾漁將名帖交給四喜,讓四喜去縣衙投刺,四喜飛跑著去了。
謝子丹領著五個健仆沖到近前,見曾漁不退避反而迎過來幾步,謝子丹是被曾漁打怕了的,生怕離得太近遭曾漁毒手,趕忙止步,喝命左右健仆道:給我打
曾漁雙手叉腰,喝道:誰敢動手,也不看看這里是什么地方。
謝子丹當日被曾漁左右開弓打得鼻青眼腫,兩個多月了,臉上淤痕猶未消盡,指著曾漁破口大罵:狗賊、婢生子,今日看你還怎么蠻橫,你這個下賤的婢生子,有娘養沒娘教的——
曾漁臉色霎時鐵青,雙眉倒豎,牙關緊咬,猛沖過去,右手猛地揮起,劈臉就是一記狠狠的耳光——
謝子丹沒想到他這邊人多勢眾,曾漁還敢沖上來打他,后退不及,被曾漁一巴掌打翻在地,還未及慘叫,屁股又挨了重重一腳,滿地打滾。
兩個謝家健仆一人揮木棒、一人舉扁擔朝曾漁就砸,曾漁閃過扁擔,曲左臂格擋劈來的木棒,忍著小臂骨劇痛,手臂一扭,手掌已經抓住木棒,同時飛起一腳踢翻那執棒仆人,奪過木棒——
其他三個謝氏仆人一齊圍過來,曾漁喝道:誰敢毆打秀才一手執棒,一手一撣袍袖,這生員身份必須亮出來啊,不然被幾個蠢漢打上幾扁擔豈不是冤。
那幾個逼過來的謝氏仆人一聽曾漁這話,定睛一看,哇,方巾褥衫,秀才相公啊,秀才相公誰敢打,見官是要挨二十大板的,幾個仆人面面相覷,都不敢動手了。
謝子丹被扶起,捂著腫起半邊的臉,怒叫道:打死他,打死他
陳彎狗道:六少爺,他是秀才了。
謝子丹左耳嗡嗡響,方才滾倒在地沒聽見曾漁自表身份,這時聽陳彎狗提醒,才看清曾漁的秀才衣巾,愣了一下,隨即冷笑道:他是假冒的——嘴角一扯,痛不可當,怒道:他哪是什么秀才,他早落榜了,抓住他,別讓他跑了,揪他見官。
陳彎狗道:我去請大少爺來。飛跑著去了。
所謂大少爺就是謝子丹的大哥謝滿堂,謝滿堂在縣衙刑房做典吏,在平頭百姓面前頗有威勢,這時聽到申明亭這邊人聲嘈雜,有人喊打人了,打人了,謝滿堂便領了兩個皂隸來看是誰人吃了豹子膽敢在縣衙大門前行兇斗毆,正遇氣喘吁吁跑過來的陳彎狗——
陳彎狗道:大少爺,曾家的那個小子又把六少爺給打了,就在那邊。
謝滿堂皺眉問:是曾漁,這小子還敢回來?
陳彎狗道:是啊,大搖大擺的,又把六少爺打倒在地,還自稱是秀才。
謝滿堂哦的一聲,一揮手,帶著兩個皂隸快步行至申明亭,喝開人群,果然看到曾家的那個小子方巾褥衫的站在那里,見他過來,并不慌張,還拱了拱手叫了聲謝大哥。
謝子丹捂著半邊臉叫道:大哥,這小子猖狂至極,抓他見官去。
謝滿堂瞅了小弟謝子丹一眼,便陰沉著臉上下打量曾漁,冷冷問:你這衣巾哪里來的?
曾漁道:江西學政黃大人親手頒賜。
謝滿堂道:據我所知,本縣這一科進學的八位秀才當中并無你的大名。
曾漁實話實說道:廣信府院試我的確落榜了,心有不甘,趕赴袁州求得黃提學破例補考,得以進學,現是府學生員。
謝子丹歪著嘴叫道:大石的蔣元瑞就是府學生員,府學里何曾有這小子,這小妾養的——
住嘴曾漁怒喝,手里木棍指著謝子丹道:看在你大哥在這里,我饒過你這一次,你再敢出不遜,我把你滿嘴牙齒都打掉。
謝子丹趕緊往大哥謝滿堂身后一躲,說道:大哥你看,這小子何等囂張,在你面前都敢說要打我。
曾漁道:謝大哥,看在我兄嫂的面子上,我不與謝子丹多計較,也不想與你們謝家結深怨,你若是疑心我這生員功名是假冒的,你就與我去見斯縣尊,便知真假。
謝滿堂見曾漁鎮定自若的樣子,不禁有些遲疑,心想:難道這小子真進學成生員了,又或是故作大,認為我不敢與他去斯縣尊面前對質,就好糊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