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張了張嘴,喉嚨里卻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臉色因為極度的情緒沖擊,顯得有些蒼白。
鄭儀將他這副失態的樣子盡收眼底,并沒有感到意外,也沒有催促,只是安靜地等待著,目光深邃,仿佛要透過他震驚的表象,看到他內心的最深處。
過了足足十幾秒,陳默才像是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極其干澀,甚至帶著顫抖:
“秘…秘書長……我……我恐怕難以勝任……”
“那個位置……太重要了……我資歷太淺,缺乏企業管理經驗……恐怕……難以服眾……會耽誤了市委的大事……”
他語無倫次,本能地想要拒絕。
這并非完全的謙遜或者以退為進,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對自身能力和即將面臨挑戰的巨大差距的清醒認知,以及隨之而來的巨大惶恐。
那副擔子,太重了!太燙手了!
鄭儀看著他,臉上終于露出一絲極淡的、難以捉摸的笑意。
“難以勝任?難以服眾?”
他重復了一遍這八個字,語氣平淡,卻讓陳默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很多時候,當我們面對宏大的未來之時,本能的會感到害怕,這很正常。”
鄭儀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能穿透人心的力量。
“但是,陳默,你告訴我,什么是勝任?”
“是論資排輩?是四平八穩?是那些在舊軌道上運行了幾十年、卻對明州積弊束手無策、甚至同流合污的所謂‘經驗’嗎?”
“如果是需要這樣的人,我何必推薦你?組織部隨便就能找出幾十個!”
“難以勝任?不不不。”
鄭儀緩緩搖頭,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一種近乎霸道的自信。
“你有能力。”
“你有我給你的能力。”
陳默抬起頭,立刻就撞上鄭儀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并且可以我告訴你,在我這里,勝任,只有兩個標準。”
“第一,忠誠。對事業的忠誠,對市委決策的忠誠,對明州百姓的忠誠。”
“第二,能力。敢于斗爭的能力,敢于破舊立新的能力,敢于承擔責任的能力!”
“難以服眾?不不不。”
鄭儀再次搖頭。
“服誰?服哪些眾?”
“是服那些習慣了舊規則、舊利益,害怕改變、甚至會阻撓改變的‘眾’嗎?”
“他們之所以質疑和不服,是因為他們輸了,而你將坐在他們夢寐以求卻永遠得不到的位置上。”
“陳默,你要搞清楚!”
“城投集團為什么而成立?就是為了打破舊的格局!就是為了觸動那些不愿意被觸動的利益!”
“它的使命,注定了它的掌舵人,不可能讓所有人都‘服氣’!甚至必然會得罪很多人!”
“你要服的,不是那些可能會被你砸掉飯碗、斷掉財路的‘眾’!”
“你要服的,是市委市政府的決策部署!是明州發展的長遠大局!是千千萬萬渴望公平正義的老百姓!”
鄭儀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近乎霸道的決絕。
“我現在在告訴你這件事,也確定了這件事情!”
“沒人能夠質疑!也沒有人有質疑的資格!”
“沒有人!”
最后三個字,鄭儀說得極其緩慢,一字一頓,帶著一種絕對的、不容挑戰的意志和力量。
辦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陳默徹底呆住了,怔怔地看著鄭儀。
他看著眼前這位年輕的領導,看著他眼中那毫不掩飾的、近乎燃燒的信任和決心,看著他那份強大到足以碾壓一切質疑的自信和霸氣。
一股前所未有的、滾燙的熱流,猛地沖垮了他心中所有的惶恐、所有的猶豫、所有的自我懷疑!
恐懼依舊存在,但那恐懼,已經被一種更強大的、名為“使命”和“信任”的東西徹底覆蓋、重塑!
他的身體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眼眶不受控制地發熱、發紅。
他猛地站起身,因為動作太急,甚至帶倒了面前的茶杯,茶水潑灑出來,他也渾然不顧。
他站得筆直,迎著鄭儀的目光,用盡全身的力氣,嘶啞著、卻又無比清晰地吼道:
“是!秘書長!”
“我服從組織安排!保證完成任務!”
“絕不辜負您的信任!絕不辜負市委的信任!”
鄭儀看著他,看著他眼中重新燃起的、甚至比之前更加熾烈的火焰,看著他那份破釜沉舟般的決心,臉上終于露出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帶著些許欣慰的笑容。
他輕輕點了點頭。
“好。”
“去吧。”
“把城投集團,給我打造成一把真正的、能夠劈開明州未來新天地的倚天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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