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針落下,程月寧面無表情地打了個結,剪斷了線。
宋時律的腹部,留下了一道蜈蚣般丑陋的縫合痕跡。
整個過程,他除了最開始那一聲悶哼,再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那身早已被冷汗浸透的衣服,和那張慘白如紙的臉,無聲地訴說著他所承受的極致痛苦。
程月寧看著他這副樣子,還挺解氣的。
她把針線隨手丟回包里,站起身,走到洞口,抓了一把干凈的雪,仔細地搓了搓手,仿佛要洗掉的不是血污,而是什么令人厭惡的臟東西。
洞穴里的其他戰士,看著她這一連串冷靜到近乎冷酷的動作,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出。
剛才那場面,他們這些在戰場上見慣了生死的硬漢,都看得心驚肉跳。
這姑娘,太狠了。
他們再次在心里默默告誡自己,千萬,千萬不要惹到這姑娘。
至此,程月寧能做的,該做的,都做完了。
她坐在洞口,順著洞口的的干草間隙往外看。
明天顧庭樾就要到紅旗公社了,他如果發現她上山了,肯定很生氣。
而且,他一定知道進山來執行任務的是哪些人。
程月寧感覺顧庭樾知道宋時律在山上,一定會非常生氣。他一定舍不得和自己生氣,應該會把怒火都撒到別人身上。
想到這里,她不禁往“別人”——宋時律的方向看了一眼。
隨即,她彎起嘴角,笑了起來。
宋時律此時還在閉目,緩解剛才縫合帶來的精神痛苦,并沒有注意到程月寧臉上的笑。
但其他人看到了!
他們覺得,這姑娘臉上的笑,不像是善意的微笑。
她真的是自己人?真的不是來害他們營長的?
哦,對,他們之間氣氛很不對,應該是有仇。
這姑娘就是來害他們營長的吧!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
這點響聲,一般只會當作風吹過的聲音。但此時山洞里的人,精神高度緊張,稍有風吹草動,就能讓他們崩緊神經,戒備起來。
但他們反應還是慢了一點,等他們站起來的時候,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裹挾著一身寒氣,如同一陣旋風般沖了進來!
山洞內,霎時響起槍械上堂的聲音!
看清來人的瞬間,程月寧的眼睛驟然亮起。
那雙清冷如冰的眸子里,瞬間涌上了水汽,所有故作的堅強、刻意的冷漠,在看到他的一剎那,轟然崩塌。
“顧庭樾!”
她叫了一聲,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后怕。
她為了大義上山,但不代表她不怕!
隨即,她想起對著顧庭樾的槍,連忙又喊一聲——“是自己人!”
喊完這一句,她也不管那些槍口是不是指著顧庭樾,她不顧一切地朝著他跑了過去,直接撲進了他堅實溫熱的懷抱里。
顧庭樾被她撞得后退了半步,隨即用盡全身力氣,將這個讓他快要瘋掉的女人,緊緊地、死死地禁錮在懷中。
懷里嬌小的身軀在微微顫抖。
他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藥味,還有那股讓他心驚肉跳的濃重血腥味。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抽痛得厲害。
他終于找到她了,找到這個膽大妄為的女人了!
顧庭樾閉了閉眼,強行壓下那股想要毀天滅地的暴戾情緒。
然而,根本壓不住!